侍女心里轻蔑地一笑,接着说道:“王妃,您别怕,贵妃娘娘是个性子宽厚的,而且您又是她的女儿,就算您有不足之处,娘娘大人大量,也不会与你计较的。”
“王妃只要恭恭敬敬,不要给我们贵妃娘娘丢人现眼就好了。”
“……”
这侍女唠唠叨叨地说了一番,听着宽容,但是说得话全都是扬曹贵妃、贬纪青川的,话里话外就是说纪青川不懂规矩礼数。
不过就算曾经纪青川是痴傻又是如何,她依旧是三公主,不管是身份上还是地位上,她都能得到应该有的尊待。
这个曹贵妃身边的宫女,纪青川是没有见过的,但是宫女就是宫女,往最高了爬,那也顶多当上一个有着丰富阅历的老嬷嬷罢了,始终没法和公主相提并论。
桑芸跟在一边听着这侍女讲的,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真是属于不知天高地厚的类型了。
不过纪青川不在意,她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根本就懒得理会对方,一个字也没再说过。
对于这位小宫女在玩的什么花样,她在前世的后半生就已经感受过好多了,那些娘娘们的手段,宫女们的狐假虎威,她有什么是不清楚的。
宫斗是她玩烂了的东西,否则她又怎么能再最后用着权谋叫乾国都倾向颠覆了。
只可惜,曹贵妃这次是白费功夫了,轮调教人,纪青川才是各种翘楚,她的一些手段远比曹贵妃要高明多了。
更何况曹贵妃的这点微末手段根本就不入流。
原本说的是曹贵妃那边的宗室们,她们也就都前往了曹贵妃所在的舒秀宫了。
门口守着的一个小内侍见到了纪青川等人,赶紧进去通禀了曹贵妃,过了一会才出来,笑呵呵地说道:“三公主殿下,请,贵妃娘娘还有几位太妃、王妃在里头等您。”
纪青川只是微一颔首,气定神闲地随带路的那个宫女进了偏殿。
这偏殿并不是她上次所居住的那间,这里可是远比她短暂居住的要华丽的多了。
偏殿里坐了一屋子的女眷,一片衣香鬓影,珠光宝气。
其中一半人是纪青川前世所了解过的,或是所见到过的,剩下的那一半人,一部分是各王府的老祖宗,比如礼亲王太妃、某某太妃等,另一部分是勋贵显赫人家的女眷。
纪青川一进来,所有的目光都投诸到了她身上,有打量,有讽刺,有讥诮,有漠然……
坐在主座上的曹贵妃高高在上地俯视著纪青川,红艳的嘴唇微抿,神情中透著几分冷然,她今日可是抱了给纪青川落面子的打算,可没想着简单放过她。
乾帝今天在众臣面前失了颜面,宸王殿下一去慈宁宫,乾帝就回自己的养心殿了,还顺带斥责了她怎么没有好好调教好纪青川,就连同上次她没有出席纪青川的婚礼也一并斥责了,叫她好不难受。
可是她就觉得并没有啊,她明明是有好好跟纪青川说了,再说了纪青川又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她不出席怎么了。
那个皇后不也是的,明明纪青川跟她没有关系,不也是去了,毕竟啊血脉里连着呢,这贱人。
不过宸王倒也太过嚣张了一些,君是君,臣是臣,说穿了,宸王不过是仗着早些年那些军功,叫乾帝对他各种的宽容。
在所有人都没有办法击退大赵国的时候,就宇文拥一个打败了大赵国,让他们不敢再骚扰乾,他才会这般嚣张,但现在呢,他还敢胆敢拥兵自重,以下犯上?
曹贵妃注视著朝这边走来的纪青川,眸色渐深。
小的时候就没有养在身边,如今见到了,竟是生成这样一副狐媚胚子了,看着她的步履不疾不徐,浅笑盈盈,对周围一道道灼热的目光视若无睹。
她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纪青川,明艳优雅,和记忆中那个怯懦的三公主好像哪里不太一样,下意识地握住了主座的扶手。
一个青衣宫女眼明手快地把一个蒲团放到距离主座一丈有余的地方。
这个蒲团摆在那里的意思很明显了,是要让纪青川向曹贵妃行跪拜大礼。
不仅仅是因为纪青川是曹贵妃的女儿,更是因为乾国的朝阶级尊卑一向分明,也重礼仪。
但是也没有到动不动就要臣子、命妇下跪的地步,下跪这大礼往往是有特定的场合的,又或者不慎惹了帝后震怒。
可是曹贵妃并不是皇后,却要用这种礼数,在场的这些外命妇们以及宗室勋贵的贵女们也多是聪明人,都看得出来曹贵妃的用意。
夫妻本是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几个王妃悄悄地交换着眼神,联想到了刚刚在前朝时乾帝和宸王之间的对决,而三公主显然是帮着宸王,没有帮着乾帝。
而乾帝大抵是迁怒于曹贵妃了,很显然,曹贵妃这是要压制纪青川,那么,这位说是恢复了神智的三公主殿下会作何回应呢?!
舒秀宫内,寂静无声,有的人作势喝茶,有的人以帕子擦拭嘴角,有的人抚了抚鬓角的珠钗……所有人都分神留意著纪青川,在静静地等待着。
很快,纪青川的步伐就停了下来,停在了蒲团前。
侍女从纪青川身边走过,一直走到了曹贵妃的跟前,故意禀道:“贵妃娘娘,奴婢把宸王妃带来了。”
纪青川微微屈膝,所有人心里都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以为她会跪下。
不想,纪青川只是随意地对着曹贵妃福了福身,说道:“参见母妃。”
最后一个字落下的同时,她就自己直起了身。
“……”
“……”
“……”
曹贵妃的脸都气白了,满堂的人皆是目瞪口呆,正在喝茶的几个妇人更是差点被嘴里的茶水呛到,五官微微扭曲。
对于众人怎么看怎么想,纪青川浑不在意,气定神闲地朝周围看了一圈。
见礼亲王妃与某一位王妃之间有一个空位,纪青川理所当然地觉得这位子应该是备给她的,就自己走了过去,姿态优雅地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