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云染月阻止,“既然柔妃在此,本座就不打扰皇上了,而且本座也无要紧事找皇上,等寻个时间,本座再来。”
“那国师大人慢走。”
云染月抱着南灼华转身离开。
南灼华不解,“月牙儿不去找皇上......”
“嘘。”云染月一根食指堵住她的小嘴。
南灼华呆呆的眨下杏眼。
“国师大人。”
一声轻柔如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南灼华回头,惊异:“冷姐姐?”
冷水伊手上端着一个琉璃盏,上前施礼,“宜光郡主。”
南灼华看着她手上的琉璃盏,里面盛着黑色的汤水,“冷姐姐你手上端的是什么?”
“药,是给皇上治头疾的药,皇上早些年落下的病根,这段时间又开始复发了,只能先用药给皇上缓一缓。”冷水伊笑言,转眸看了一眼云染月,眸色微深,“若是日后皇上的头疾严重了,还需国师大人出手治上一治。”
云染月敛下眸色微暗,“到时候,本座自然会为皇上诊治。”
南灼华回眸,看着云染月,“月牙儿还会治病?”
云染月摇头,“不会,”眸底意味不明:“只是对圣上的头疾几分研究。”
“哦。”南灼华点点小脑袋。
冷水伊低眉笑了一下,一样的意味不明。
“国师大人是有事来找皇上的吗?”
“嗯,但柔妃在此,本座不便打扰皇上。”
冷水伊看眼灯火惶惶的御书房,里面还时不时传出几声娇笑,她红唇莞尔:“看来柔妃把皇上伺候的很是高兴。”
云染月淡语:“柔妃有所求,自然会先把皇上伺候高兴。”
不然接下来的事情,她怎么顺利开口求情?
柔妃有所求......
冷水伊心思一动,瞬间明了。
顾隐修的事情已经传遍整个皇宫,顾芷柔估计是为她这位大哥有所求。
冷水伊眸光看了下云染月,又落在南灼华身上,柔柔笑言:“对于顾隐修一事,宜光郡主是何想法?”
不管怎样,顾隐修也是她的大哥,她是想他死,还是想他活......
“我吗?”南灼华睫翼轻扇,不懂冷水伊为何要问她的想法,轻轻看了眼云染月,他却稍稍点头。
这是允许她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
南灼华杏眼盼顾流转,狡光生辉,“我想送顾隐修去早日投胎。”
冷水伊似乎对她的回答没有惊讶,莞尔轻笑,“我明白了。”
那就是,送顾隐修去死......
冷水伊是个聪明人,没有选择问云染月的想法,而是直接问南灼华,因为她知道,这事儿,南灼华做主。
顾隐修是死是活,仅凭南灼华的一句话。
南灼华若想他活,云染月绝不会让他死,南灼华若想让他死,云染月有百种方法让他活不成。
冷水伊抬眸看下这富丽堂皇的皇宫,突然明悟,这苍生万物的性命,都在这个小姑娘的手里攥着。
只因,她身后有个宠惨她的师父。
冷水伊忽然庆幸,当年,她选对了人,押对了宝儿......
她端着琉璃盏,道:“皇上的药快要凉了,我就先行告退了,”看着南灼华轻笑:“改日有时间了,宜光郡主可以来长明殿找我玩儿。”
“好,等我有空了找冷姐姐一起玩儿。”
冷水伊对云染月微微欠身,端着琉璃盏去御书房。
云染月抱着南灼华回揽月宫,南灼华趴他肩膀上看着御书房里绰绰晃动的人影儿,“月牙儿,顾芷柔替顾隐修求情,会成功吗?”
她可不想,浪费这个大好机会,让顾隐修又从大牢里安然无事的出来。
“不会。”云染月语气笃定。
“是因为冷姐姐会帮助我们吗?”
方才两人的对话,她察觉到了冷姐姐和月牙儿之间不同寻常的关系。
云染月不置可否。
“冷姐姐为何会帮助我们?”
“因为,她有求于为师。”
“......”
冷水伊站在御书房门口,林公公进去禀报。
御书房内,弥漫着暧昧气息,顾芷柔一身轻盈薄纱,春光若隐若现,坐在弘元帝的大腿上,柔若无骨的胳膊缠在他的脖子上,在他怀里肆意撒娇,惹得弘元帝心痒,又开怀大笑。
林公公进门垂首:“启禀皇上,冷妃娘娘来了。”
怀里的顾芷柔脸色瞬间阴沉下去。
弘元帝摆手:“让她进来。”
“......”
冷水伊端着琉璃盏进来,淡淡睨了眼坐在弘元帝腿上的顾芷柔,熟视无睹。
她看着弘元帝,含笑嫣嫣:“皇上,臣妾给您送药来了,这药都快凉了,皇上赶快喝,不然就失了药效,臣妾来喂皇上。”
“好好好,辛苦伊儿了。”
弘元帝大笑,红光满面,显然心情很好。
冷水伊上前,看了眼还坐在弘元帝腿上的顾芷柔,脸色为难,“麻烦柔妃先起身一下,不然臣妾不好给皇上喂药。”
顾芷柔阴狠的瞪她一眼,什么时候不来,偏生这个时候来,坏她好事!
她从弘元帝怀里起身,立马换上笑脸,“都这般晚了,冷妹妹还过来给皇上送药,真是有心了。”
“哪里比得过柔妃,都这般晚了,还伺候着皇上,这般辛苦,让同为妃子的我好生惭愧。”
冷水伊柔柔轻笑,那软绵绵的语气,好似那绵里藏针,扎的顾芷柔心肝一抽一抽的。
她攥紧手心,站在冷水伊身后,眼神刀刃似的,恨不得在冷水伊身上剜几个血窟窿。
喂完药,冷水伊贴心的为弘元帝擦拭一下嘴角。
一碗药下肚,弘元帝瞬间觉得自己的头昏脑涨好了很多,眼神也清明了几许。
他赞叹:“朕这几年的头痛毛病,喝了那么多药,还是这药最有用。”
冷水伊把琉璃盏放在案桌上,“这药是国师大人寻得的良方,专门医治皇上的头疾,药效自然是好。”
因几年前北燕和大晋交战的时候,弘元帝愁的日夜难眠,便自此落下了头疾,经常会头痛,宫中那么多御医都没有根治好。
最后还是云染月寻了一副药方能缓解弘元帝的头痛,而这煎药的事情,一直都是冷水伊在管。
冷水伊绕到身后,给弘元帝捏着肩膀,“看皇上今晚兴致极高,不如臣妾给皇上唱段小曲再助助兴。”
“哈哈哈,伊儿真是深得朕的欢心。”
弘元帝龙颜大悦,粗糙的大手握着肩上柔软的小手,冷水伊脸色几不可察的一僵,不动声色的抽回自己的小手。
被晾在一旁的顾芷柔脸色阴沉,两人的话想插也插不上,心里更是心急如焚,她今晚这般讨好皇上,可是为了她的大哥......
现在冷水伊在这里,让她一身计谋无处施展。
“那臣妾就给皇上来一小段,”冷水伊请下嗓子,摆着手势,红唇轻启,咿呀吟唱,如夜莺啼鸣。
“只见那黄莹乱啭,人踪悄悄,芳草芊芊。粉环楼墙,苔痕绿上花砖。应有娇羞人面,映着他桃树红妍~”
“......”
一曲唱罢,弘元帝眯着眼,摇头晃脑,听的如痴如醉。
就连顾芷柔这般不懂唱曲儿的人,只听冷水伊的嗓音,就觉得极是好听。
但她现在无心听曲儿,只想着怎么开口求情顾隐修的事情。
冷水伊唱完,笑问:“皇上觉得臣妾唱的如何,跟以往相比可有退步?”
弘元帝大肆夸赞:“甚好甚好,比以前唱的还好听。”
冷水伊宠辱不惊,只淡淡一笑,瞥了眼一旁脸色凝重的顾芷柔,随意轻语:“柔妃这是怎么了,一副不大高兴的样子,可是因方才我进来,扰了柔妃和皇上的兴致?”
弘元帝转眸,这才注意到脸色不好的顾芷柔,关心:“柔儿怎么了?是不是累了,若是累了,就先回寝殿休息。”
既然弘元帝都开口问了,顾芷柔怎能放过这个机会,便顺势倾诉,“皇上,方才臣妾想起一事,心里甚是不好受。”
她转动着美眸,溢出点点水光,微红的眼眶,让人瞧着心生怜惜。
弘元帝自然更是心生不忍,“柔儿有何伤心事,讲来让朕听听,许是朕可以帮上忙,替柔儿排忧解难。”
冷水伊安静的站在一旁,看顾芷柔怎么为她大哥求情。
“多谢皇上厚爱,”顾芷柔感激涕零的模样,锦帕擦拭一下眼角的泪珠,微微哽咽,“这事怕是皇上也难以解决......”
这副娇怜模样,弘元帝更是心疼了,一手把她搂在怀里,怜爱哄道:“爱妃哭什么,还没说是什么事儿,就怎知朕解决不了,更何况,这天下之事,哪有朕不能解决的。”
冷水伊低眉顺眼,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微微弯起红唇,倒是让她见识到了这位柔妃的手段。
怪不得,在后宫能独得圣宠,皇上的喜好,可被她拿捏的甚好。
顾芷柔破涕而笑,嘟着红唇,依偎在弘元帝怀里撒娇:“那臣妾说完后,皇上可得要帮忙臣妾。”
弘元帝依她:“帮帮帮,只要朕能帮上的,肯定会帮。”
“臣妾的哥哥昨日犯了错事,如今被关入大牢,臣妾一想到日后可能会跟哥哥阴阳两隔,心里就难受,”说着,顾芷柔泪眼潸然,“臣妾与哥哥本来也是龙凤胎,关系从小也是极好,我们血脉相连,臣妾能感到哥哥现在的惶恐害怕。”
顾芷柔蓦地跪地,“皇上,虽说哥哥有罪,但罪不至死,还请皇上看着臣妾的面子上,对他网开一面。”
“柔儿,快起来。”
弘元帝搀扶着顾芷柔起身,抹了一下她眼角的泪,“朕又没说要你哥哥的命,柔儿担心什么。”
顾隐修想玷污景忆词一事,景煜早已呈书给他,但顾隐修没有对景忆词造成伤害,确实是罪不至死。
弘元帝也没打算要他的命。
但是,弘元帝不想要顾隐修的命,不代表景煜不想要他的命。
更何况,那大理寺少卿是当年清和王妃母家的哥哥,也就是景煜和景忆词的亲舅舅,她大哥落到大理寺,哪还有活路可言!
顾芷柔深知这一点儿。
惹上景煜这个“煞神,”简直就是骑虎难下。
顾芷柔蹙眉,忧心模样:“皇上虽说不会定罪哥哥,但是常定将军,他肯定不会放过哥哥。”
想起景煜,弘元帝皱起眉头,似乎也是为难。
这个侄子的脾性,他还是了解一些,只要事关玉宁那丫头,他就会锱铢必较。
“皇上......”
顾芷柔泪眼朦胧,拽着弘元帝的衣袖轻轻摇晃,似撒娇似哀怨。
弘元帝心软,刚想说话,被冷水伊突然截住:“皇上,依臣妾看,顾少爷既然犯了错,自然是要依法处置,至于如何判罪,就交给大理寺判决便好,您何必为此忧心呢?”
顾芷柔眼尾上挑,一记冷眼扫过去。
冷水伊视若罔闻,轻声慢语:“臣妾知道柔妃惦念自己的哥哥,可这朝廷之事,我们身为后宫妃子,不得干涉,就算柔妃想为顾少爷求情......”语速放慢,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弘元帝,“可这不是也给皇上添麻烦了嘛,让皇上好生为难。”
一个是常定将军,自己的亲侄子,一个自己的爱妃,弘元帝怎地会不为难。
明明是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被冷水伊这么一说,弘元帝心口添了一把堵。
开始有些烦的慌。
顾芷柔看着弘元帝有些烦躁的脸色,心里惶恐,立马退而求其次,抽噎软语:“皇上,您别烦心,若是这事儿让您觉得麻烦,那、那您就不要帮忙了,臣妾也不想看见皇上这般为难的模样。”
“臣妾的哥哥日后是死是活,就让他听天由命吧。”
说着,顾芷柔捏着锦帕,止不住的嘤嘤啜泣。
“柔妃担心什么,现在顾少爷的罪名还没下定论,是死是活还说不一定呢,柔妃放宽心,顾少爷有福光庇佑,肯定是死不了。”
冷水伊柔柔嗓音,嘴里说着安慰的话,但听在顾芷柔耳朵里尤为刺耳。
她倒是第一次知道,这位冷妃还是个笑里藏刀,绵里藏针的狠人!
她哥哥落到景煜手里,只能说是九死一生!
顾芷柔心里对冷水伊那张嘴颇为恼怒,但只能隐忍着。
弘元帝揉揉眉心,几分疲惫:“这事儿就先交给大理寺处理,柔儿也放心,你哥哥不会有事的,顶多就是被惩罚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