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的这话就是在告诉对方，不用跟我们绕弯子，我们既然已经来了这里，茶也喝了，该说便说。
不然的话，和颜悦色什么的都就不存在了。
到时候一起干戈，对谁都没有好处。
精明人说话，点到为止，无需直接撕破脸皮，便能各自揣摩其用意。
我们对面这人既然能得到如此贵重的雨前贡茶，自然不是寻常人等。
爷爷的弦外之音，他必然是听得懂的。
所以在爷爷说完的时候，他便突然伸手轻轻地敲打着桌面说：“张先生，这话严重些了吧？要利者，必然是有所图，利为其所用，则为利，不为其所用，则为害，是利必要得，是害必要除，是也不是？”
他们这文绉绉的斗法，搞得我有些头疼。
更何况，我父母下落不明，生死未卜，这镇龙庙之中又是杀机四伏，拖延得久了，我大是担心。
虽然我可以喜怒不形于色，但是如果他们两人一直这样兜着圈说话，肯定会延误时间。
不知不觉，我的心气开始有些浮躁。
但是仅仅片刻之后，我便又安静了下来。
浮躁者，难成大事。
再者，以爷爷的断事能力，倘若我们问出对方结果的胜算一点都没有的话，只怕是爷爷也不会在这里跟他浪费口舌。
所以，干脆我就凝神静气，仔细品读两人的谈话。
爷爷再次端起茶碗，轻轻地抿了一口，随后便笑呵呵的说道：“不管是利害，阁下终究是出现在这里了，难道阁下请我们坐在这里只是为了与我们绕舌吗？”
“我想，阁下断然是不会如此做的，是否？”
“呵呵……”
爷爷说完，我们面前这人便也是一笑：“不愧是张老爷子，还是老而弥辣，雄风不减啊。”
在对方说完这话的时候，爷爷的眼睛里突然迸射出了一道精光。
显然对于对方的话，他上心了。
但他眼睛里闪烁的那道精光也仅仅只是在瞬间的功夫便已经是消失不见了。
之后，爷爷开怀大笑：“阁下看样子是我的熟人了，否则如何知道我雄风不减，又如何知道我老而弥辣？”
“阁下，你倒是不妨私下伪装，让我见见你的庐山真面目如何？”
我们眼前这人听爷爷这么一说，便又是冷不丁的一笑。
但他随即便说道：“当然可以了。”
紧接着，他便突然开始念起了咒语。
仅仅一小会的功夫，他脸上的骨头便开始发生了错位，整张脸的皮肉也同样的开始发生变的话。
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情况， 不免有些惊讶。
而爷爷的神色也开始慢慢的发生了变化。
刚开始的时候，他的脸上还有一丝笑意，不管是出于何种原因，那种笑容是挂在他的脸上的。
但是现在的爷爷，整张脸却一点点的黑了下来。
爷爷同样可以做到喜怒不形于色。
我知道，他比我更加的可怕。
但是为何，他此时却憋不住子的神情了。
眼前之人必然跟爷爷有一段非常特别的过节。
我在脑海中飞速的盘算着。
随后，我心中便已经隐隐的有了一个猜测。
让爷爷心中生出仇恨和厌恶的，只怕是只有一件事情了。
那就是奶奶的事情。
当初我已经知道奶奶的一些事情了，她是十六妖龙这边的人，而爷爷则是九州那边的人。
按照道理来说，两族之间势如水火，爷爷跟奶奶不可能成为亲人。
但是事实上，这种情况只是发生在特定的情况下，在九州和十六妖龙的高层，也就是利益冲突最大的两层，这种双方敌对，恨不得杀光对方的情况是最严重的。
但是要知道，两个势力都各自控制着几十万人，到像是他们原本比较普通的人了，那种相互恨之入骨的仇恨说实话就已经被淡漠了太多了。
为啥？
因为高层的利益冲突，不管是不是敌对的双方，受损最严重的还是上面的人。
即便是获得利益，跟他们这些鱼虾之人，也没有多大的关系。
为此，下面的两族之间其实互有通婚就实属正常的事情了。
然而，因为我的出生，爷爷和奶奶的平静终究还是被打破了。
倘若是和爷爷有仇之人，也必然与此中有羁绊。
爷爷的怒火，也必然源于此。
我是旁观者，自然能想的通透。
可是这种时候，我怕爷爷难免失去理智。
于是我便暗暗的在手上结了一个掌心雷。
倘若打起来，我们好有准备。
正所谓胜利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当然，此刻即便我心中已经是动了这个念头，甚至是已经准备出手了，但是我依旧是不动声色，就这么静静的看着爷爷和对面这个男人。
而这家伙的脸很快也就完全的变了样子，之后，便是冲着爷爷一笑说道：“老爷子，可还认得我？”
我们眼前这人是个中年男人。
只不过变脸之后，他刚才的样子已经完全没有了，此刻的他变得十分的萎缩。
细小的羊角眼中满是嘲弄。
他的脸呈现上宽下窄的矜寡脸。
加上小耳厚唇，八字胡，怎么看上去都让人觉得十分诡异。
此刻就连他的声音都变了，很是尖锐。
看着他那丑脸的模样，一股奇怪的感觉在我心头萦绕。
爷爷呵呵一笑：“我们一直以为，是第三股势力进来搞得这一切，没想到还是九州？而且是九州的高层。”
“孟欢，你还没死啊？”爷爷冷冰冰的问着，脸上全无一点和颜悦色。
我则是一激灵。
因为爷爷向来儒雅，即便是当年我离家出走的时候，他都没有说过如此难听的话。
哪怕是面对我们要面对的敌人，爷爷也都没有诅咒过对方。
而今爷爷却当着此人的面，问他还没有死，这便是大大的折辱。
也足见爷爷此时的愤怒。
不过我依旧没有插话。
但是此刻我已经暗暗的将精神完全紧绷了起来，准备随时战斗。
可是我刚动了这个念头。
就见孟欢笑了。
相比于他刚才那副模样的笑容，此刻他的样子却显得格外的诡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