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泽玄喜出望外,也许是被雨淋太久,体力消耗殆尽,他用孱弱的语气应道。刚刚那双游离忽闪的眼睛,瞬间眼前一亮,像是骆驼在荒芜的沙漠中找到了绿洲。
苏木双手扶住乏力的泽玄,朝掌柜怒瞪着说道:“我给你双倍的房钱,让他进来,安排热水给他洗浴一下”。说罢,迅速从袖兜里拿出银两朝掌柜胸前扔去。
掌柜看着互相搀扶上楼的二人,略有所思,仿佛失了神。有些想要说出口却被噎在了喉咙,一口气硬生生的把它憋住,他不得已以尴尬的咳嗽声掩盖自己的呆滞。
福孙也屁颠颠的跟了上去,听到咳嗽声,它回头看了一眼店里的掌柜。
店小二用看着刀板上猪肉的目光,冷不丁的瞧着苏木和泽玄两人,在掌柜身后冷哼道:“呵呵,这两个傻子”。
酒馆的角落里,九樱面无表情的站在黑暗中目睹了泽玄和苏木两人刚刚经历。当看到泽玄身上别着的龙渊剑时,她面露不快,似乎并不愿意看到泽玄活着回来。
酒馆一客房的门窗纸上泛着屋内一丝丝温馨暖洋洋的烛光。苏木叮嘱着泽玄赶忙换掉身上湿淋淋的衣物,穿上苏木平时穿的衣物。找店小二要了条干净的毛巾,回到房内便催促着泽玄去浴房,洗一下身上的寒气和疲惫。
泽玄来到酒馆内的浴房,只见浴房四周空旷无比,只留下一个偌大的木桶,桶内温暖的水不停冒着水汽,有半个人高的桶身,看样子可以容纳两个成年男子同时坐到桶内。
泽玄把龙渊剑放在屋内一旁,径直朝桶内走去,温暖的水流环绕着他的肌肉线条,白皙的皮肤好似跟云雾缭绕的水汽融为了一体,一下子分不清哪是皮肤哪是水汽。一整人泡到温暖的热水中,从毛孔到头发根,全身的细胞和器官替他感受着温暖和惬意。这一次,泽玄终于感觉到自己还是一个活人,于是慢慢的睡着了过去。
梦中,泽玄被一道耀光眩晕,迷雾之中来到了一个府邸。府邸筑着高大见不到顶的石柱,周边所有的物体都是石头建成,府邸中间有一道圆形的光晕,在府邸光晕的背后是那深不见底的黑暗。他很好奇,想到往府邸更幽深更黑暗的深处走去。这时光晕底下出现了一个几丈高,身形魁梧,浑身散发着金光的男子正站在那里。
这名男子乃是金光佛汉,凡人修炼仙术意境时,极有可能会入魔,微毫之间会行差踏错,步入两个不同的意境,一个是魔界意境,一个是仙界意境,而仙界意境的守卫便是这金光佛汉。
金光佛汉见泽玄想要进府邸内部一探究竟,打断了泽玄的去路,声音洪亮震顶的警告他:“你不应该来这里,这里不是你应该出现的地方。速速离开。”
泽玄有些不服气,想要与之对峙,正欲扬龙渊剑。龙渊剑被金光佛汉轻轻的施了一下法术,它就被扔到地上另一旁。浑身金光的男子并不想与他纠缠,直接朝他的手掌略使法术。泽玄被他的法术刺痛,手掌心出现了一道深深烙印,烙印闪着一道一道蓝白相间的光。痛感强烈,一闪一闪痛感直击心灵,直接让他从睡梦中痛醒。
“啊呼!”泽玄猛地从温水中涌起整个身躯,嘴巴和鼻孔朝天不停的大口大口呼吸。原来刚刚泡浴沉睡过去,他差点被溺水了。惊醒过来,发现自己的手掌传来一阵痛感。他有些手足无措,纳闷道:“哈?刚刚那个不是一场梦吗?”。
泽玄抬起自己梦中被金光佛汉施法击中的手掌看,还真是有个闪着蓝白光的烙印出现在自己的手掌正中央。他回头看了刚刚放在地上龙渊剑,剑也被丢在地面的另一边,甚至剑被丢的方向跟自己梦中被那名金光男子丢的方位一致。
他开始有些怀疑自己存在的世界是不是真的,是不是出现了错乱的异时空。想知道这是为什么,但不知去问谁。听着风声呼呼的从缝隙里钻进来,渐渐的,他的目光变得僵硬,唇上的嘴皮紧紧的粘连在了一起,好像一座雕像,仿佛连呼吸都凝固在了空气中。
次日清晨,塔克寨村在鸡鸣声中迎接了它新的曙光,昨夜的乌云密雨已散做晨曦的一缕雾气。
酒馆内,店小二的黑眼圈像聒噪的乌鸦在天空捉急的拍打着翅膀时掉落的羽毛,一片一片的落在他的眼皮底下。店小二趁掌柜一大清早出门采购去了,抱怨着平时的工作量和老板付给他微薄的薪酬。平时敢怒不敢言,现在的形象反倒比以往多了几分神气,好似这一刻他是这家酒馆的主人。
“刁钻刻薄又小气,你家财万贯也不愿多付一些薪水,哪怕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看你也不是个不得善终的面相,如今我不过是没有遇到好的机会,明日老天眷顾我,我也能发家致富,不要瞧你这奸诈小人脸色,呸!”店小二扯开了嗓门在酒馆的厨房内咒骂唾弃着,情绪激动之时,还会拿着锅铲对着空气用力扬一扬。平时他只能忍气吞声,把满肚子的憋屈都藏在心里,不敢对掌柜瞪大小眼。如今像在一个黑暗又窒息的小房间里找到了通气的出口。
“噗噗”一阵气体从夹缝中迸发出来的屁声从耳边传来,泽玄闻到一股恶臭的气味。泽玄猛的起身,双唇紧闭,用力屏住鼻息,一手捏住鼻子,一手来回的在鼻前扇来扇去。看着躺在床边沉睡梦乡的福孙,忍不住想去踢它一脚。
“福孙,你丫的昨晚吃的什么东西,放这么臭的狗屁”泽玄一脸不爽的用脚踢了一下狗的屁股,他的鼻音表达着对福孙的嫌弃。狗子醒来对自己排放毒气的事情浑然不知,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眯着,发出嘤嘤嘤的哼音,尾巴不停的摇摆着讨好眼前的泽玄。
师兄苏木也被福孙的臭屁熏到,听到师弟醒来,对泽玄说道:“师弟,我们待会吃完早饭,早点出发找师傅的药”苏木说完便起身收拾行囊,准备去隔壁的屋内叫唤九樱。苏木认为这个村寨并不寻常,的异常想快点离开此地,这个村寨让他隐隐不安,所以没有告诉泽玄,
泽玄傻笑着的应道:“嘿嘿,师兄,我差点忘正事了”说完用手挠了挠头。
三人一狗又踏上了步往昆仑山的路途。
师兄走在跟前,不多时,再次跟昨日问路农夫遇见。
农夫低着头坐在路边的石墩上,低首含胸,缩着肩,情绪十分低落,脸庞挂着明显的泪痕,时不时发出一声抽泣。师兄和九樱见状,有些不知所措,从未见过一个大男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哭泣。师兄想起昨日问路吃瘪的经历,师兄和九樱本打算不做理会。
泽玄忍不住,他不愿做一个冷眼旁观的过路人,而袖手旁观。
泽玄走到农夫身旁,半蹲身躯,俯向农夫,细声问候道:“阿伯,你怎么了,怎一人在此悲伤泣泪?”福孙也跟着蹲在泽玄身边安静的坐了下来。
陌生人的一丝问候让农夫感到枯涸的心多了一丝雨露,他抬头看着眼前的灵动清秀的少年,眼里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一年前,我的孙子在深夜里被村寨里蟒蛇叼走遇害了,我们找寻多日只在怪物的洞穴口附近找到了我孙子的衣物和鞋靴,我老伴悲伤过度导致精神失常,昨日夜里悬梁上吊”农夫用颤抖的哭腔呜咽道,掩面痛哭流涕。
泽玄用手拍了拍农夫的肩膀,肢体动作里示意农夫节哀。狗子也跟着嘤嘤哼唧了两声。
苏木过来把泽玄拉起,把泽玄拉到一旁说道:“泽玄,昨天我们问了村寨另外一对离乡的一家三口,他们说这个村寨有专吃小孩的蟒蛇”说完脸上露出了一丝隐隐不安和担忧。
“要不,我们快点离开这里吧,这里我们人生地不熟”九樱附和道。
泽玄看了看消沉的农夫和愁容的师兄,内心虽非常想帮助这个农夫,但是他刚刚经历了猪妖和坠崖,自己差点就要脱离队伍,还是决定听从师兄的话。
于是对农夫说了一些安慰暖心的话,便径直朝村口的方向离去。
当他们就要走到村口时,泽玄正打算回头看一看身后这充满恐怖和神秘色彩的村寨。
整个村寨的地形十分怪异,村寨内部地势低洼,村口的位置居然是整个村里海拔最高的地方,南北两边不对称,村子的路总是有反弓之向冲对着住宅,要么丁字路、剪刀路或断头路,唯独那家住宿过的酒馆占据的位置比较理想。村寨最底下居然有个高耸的山,一团浓浓厚厚的水雾笼罩在半山腰间,村里的阴气都聚集到了最底下的山峰。泽玄的直觉十分敏锐,他推测这半山腰的地方必定是这蟒蛇的窝藏之地,而且,酒馆的老板应该跟这东西有些联系。
就在这时,泽玄用着急慌张的语气说道:“福孙呢?狗呢?”
“福孙不是一直跟在你身旁的吗?怎么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不见了?”九樱带着一丝不耐烦的语气责怪道。
“你这狐妖,倘若帮不上忙,就别在这个时候阴阳怪气的”泽玄着急又不爽的说道。
九樱瘪了瘪嘴,不经意间泛起了白眼。
“福孙!臭屁狗!喽喽喽~”一阵引诱小狗的逗狗声。
“会不会刚刚你问那个农夫的时候,这狗它没有跟着过来啊”师兄苏木怔了怔地说道。
“对哦,非常有可能是那时候,离开的时候我没有注意它,以为它会一直跟着的。”泽玄回道。
于是一行人往回走。
此时,他们并没有注意到天的另一边逐渐蔓延出一片黑紫黑紫的乌云,正慢慢的朝村寨里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