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打发走了一圈人,楚心然只觉头疼。
这样宠女无度的家庭,在这种封建宗法制社会倒是也少见,也省了不少麻烦。
只是这些大红大绿的衣衫料子,楚心然总是感觉有些什么地方不对。
“咳——囡囡,你睡了吗?”
楚心然无语望了眼这艳阳高照的天,“人走了?”
“走了,走了。”
胖子将军应是赶着就过来的,额间和鼻头满是细汗,随意用袖子擦了擦,“放心哈,这点小事,爹一下子就打发了,明日你就回王府去不会有事的,”
“谁说我要回去了。”
楚心然白了他一眼,随手倒了杯水放在桌子上,“刚刚就想跟你说,我,要休夫,就这几天的事。”
“咳——”
胖子将军水都没咽下去,两颊肉涨得通红,“什么!休夫?!”
“我没有在跟你商量。”楚心然白了他一眼。
“不行!婚姻大事,父母之命,皇家赐婚,你得听我的。”
胖子将军见她不为所动,脸上浮现一丝不安,“囡囡,老实跟爹说,是不是南林王府有人欺负你了?”
这不是已
经欺负上门了?
楚心然眉头紧了紧,言语一转道:“刚刚那个姓齐的说你是‘空头将军’,什么意思?”
胖子将军脸僵了一下,尴尬蔓延开来,“胡说的,囡囡什么都不用操心。”
“是吗?”楚心然打断他,“你本来是不同意我嫁过去的,现在我回头了,怎么你反倒不同意了?”
“你有事瞒着我。”楚心然说得很肯定。
楚家好歹是先帝亲封的一品军候,祖辈三代战场拼杀下来的荫封,
胖子将军年轻时候便是跟着楚老将军征战沙场,在北疆立下无数军功,是名震一时的风云人物。
即使是如今,沉下脸来时,仍是说一不二的家主。
楚心然之所以有底气说休夫,也是基于此。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威震一时的胖子将军成了围着女儿转的女儿奴,从什么时候开始,一个王府管事也敢在将军府横冲直撞。
这本身就很蹊跷。
楚心然不断寻找脑子里的记忆,可浮现在眼前的,却只有那个梦——雪花胎记的男人。
“囡囡,囡囡你怎么了,你别吓爹!”胖子将军擦
了擦汗,神色紧张。
“爹,我知道错了。”楚心然别过脸,故意神色低沉,“我昨晚做了个梦——我被关在柴房活生生打死了。”
“混账!”
胖子将军一掌拆了眼前的桌子,怒目圆睁,像极了护崽子的雄狮,“囡囡,你别怕,李修寒绝不敢动你!”
“如今南林王府权势日盛……”
“难道他还想抗旨不成!”
楚心然顿时了然,目光平静地看着胖子将军,“爹,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赐婚,将军府的独女和当朝权势正盛的王爷,强强结合?”
楚心然自己说得都想笑,皇家血脉搭配手握兵权的将军。
功高盖主,君臣大忌。
不仅是皇家,就算是李修寒若是有争权之心,也不会想要这样的婚配,凭空惹一身猜忌。
胖子将军表情沉了沉,才道:“老太爷战场护驾有功,先帝特赐丹书铁券,承诺楚家子孙传于无穷。”
“你用丹书铁券做交易!你把丹书铁券退还了皇帝,才换来的这一纸婚书?”
楚心然震惊。
丹书铁券可不止是“除谋逆,可免死罪”这么简单,楚
家子孙只要有丹书铁券在手,无论日后子弟如何不肖,都可以接受官职封赏,这才是“传于无穷”。
胖子将军却是不甚在意,“我楚游赤的女儿,想做什么都可以。”
“乖女儿,你要是看不上那个李修寒了,没事,爹去办。”
楚欣然哭笑不得,皇家赐婚,上了玉蝶的王妃,还有丹书铁券作保,才换来,君臣各退一步。
如今还不过一年,又说不要了,这是把皇家脸面拉下来反复蹂躏。
楚心然揉揉眉心,“别说了。”
“囡囡啊,爹答应过你娘,会好好照顾你。”
楚游赤宠溺地揉着她的头发,那么厚实的手掌无比的温柔。
眼前这个不是她父亲,她本是想借助将军府拿到休夫书,一身自在地过自己的日子。
可这一刻,她看不过眼。
楚心然死在了那个冰冷的柴房,死前受尽屈辱,而且李修寒眼中的红线……
“爹,丹书铁券我会替你拿回来的。”
就当是谢了你女儿这副“肉体”了。
后半句话,楚心然没说出口,她从不喜欢欠别人什么,无论还能不能回去,
占了这幅身子,至少这个爹她有责任照顾。
“好闺女,好好好。”胖子将军笑得心都化了,估计也没当真。
楚心然感到一阵无力。
晚间,厅上备好了饭,一想到那热情的一家子,楚心然眉心无端抽痛,只说自己累了,自己在屋里吃就好。
“小姐,可以用膳了。”夜雨的声音。
抬头果然是她,见她脸色好了很多,楚心然伸手拉住她手腕,片刻道,“恢复得不错,注意休息。”
“是,奴婢谢小姐关怀。”
夜雨好奇地自己也摸了下手腕,“小姐,您刚刚是在把脉吗?”
“嗯。”
楚心然没多解释,既是贴身婢女,有些事她早晚得知道。
桌面上摆着美味佳肴,将军府在吃上面是真奢华,硬是摆出了四菜两汤,鸡鸭鱼肉,浓油赤酱的一样不少。
楚心然接过夜雨盛上的鸽子汤,只喝了一口,有一丝清苦的味立即浮上舌尖。
随即夹了块不那么油腻的红烧肉,竟然还有。
楚心然脸色一沉,这饭菜都有问题。
“你准备的?”
“是老爷吩咐人备下的,说给您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