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芸儿脸上怒气未消,反驳道:“你以为你们是谁?”
“明明是本姑娘打一开始就没瞧上江子实这个软饭男,怎么就成了我扒着他不放?”
“还有,什么叫我随便找个人凑合?以华哥哥不知道比江子实优秀多少呢!”
卞玉敏微微叹口气,趁着池芸儿的注意力被自己拉扯着,很自然地拽着她一点点往更为黑暗的角落而去。
她将事先准备的手帕,背着手往小树枝上一系,在外人看来,就是她的衣角在随着晚风飘荡。
池芸儿浑身紧绷,所有的注意力似是被对面的女人牵扯,并没有注意其小动作,但是她面上带着浓浓的不悦,势必要争一个是非对错。
卞玉敏摇着头道:“池知青,我承认你比我漂亮、聪明,但是你在识别男人身上,却不如我看得清楚。”
“你以为子实的哥哥优秀,就一定是好人吗?”
“谁也没规定优秀的近义词是好人啊,高智商犯罪得多得是!同一个爹妈生的,又在一样的环境长大,你子实哥如何,以华哥哥的人品也不会想差太远。”
“想必你也听说江以华有很严重的恐女症,他近不得女人身,否则会危及生命。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怎么就接受了你?”
“我不信这世上,真有超越生死的爱情!”
池芸儿微微扬着下巴,“当然是我漂亮聪明呀,又与他门当户对的,是最好的结婚对象。”
卞玉敏好笑地说:“不是这样的,你的性格不允许暗着来,他没有法子才被人误认为,你是他对象。”
“子实说,他哥哥哪怕有恐女症,也有很多女人献殷勤,而他哥哥时常会暗地里接受对方的好意,让其以为自己是特殊的那一位,能让江以华克服心理和生理上的障碍。”
“但是这些女人都是家里不受宠爱,或者身旁没几个为其讨公道的人,她们恰巧地一个接一个地失踪,失踪前莫名其妙留下一封信,打消众人的疑虑,说是投奔亲戚呀什么的……”
“子实担心他哥哥,不如表现得般优秀和正义,而是因为自己生理和心理上的缺陷,发生了扭曲,自己不好过也不想让其他人好过,将这些女人给糟蹋杀害,或者卖了……”
卞玉敏见池芸儿越听越入迷,趁其不注意,掏出撒了迷药的手帕,一手紧紧箍着池芸儿,一手则用帕子狠狠地捂住她的口鼻。
她感受着怀里女孩儿的剧烈挣扎,轻笑着说:“池芸儿,上天没能给我一个匹配上子实的身份,但是我却有第二次的机会。”
“这一次是你满身泥污地仰望我,我会当上京都总医院长夫人的!”
“他的媳妇只能是我,你说,沾满泥污的你,还值得他放在心口当白月光、朱砂痣吗?”
“恐怕他这种心高气傲的人,恨不能从来不认识你呢。”
“你以为是我喊你出来,迷晕你的吗?”
“不,这全是江家兄弟俩里应外合……”
卞玉敏好歹有二十多年的经历,而且她还是七十年代的高中生,虽然她的成绩一般,却也勉强跟得上时代的发展。
她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如何争抢男人身上,最擅长的也是将人的信念一点点地敲碎!
果然听到她的话,剧烈挣扎的女人一呆,似是十分不相信这现实的残酷打击,不经意间吸入大量的药物,浑身瘫软在地上。
卞玉敏生怕人是装的,就又捂了两分钟,才赶紧将手帕往裤子口袋一塞,背着人绕到厢房后面。
她刚将人给放下,就被人紧紧抱住,口鼻处也被捂上手帕。
卞玉敏因为太过吃惊,反而一口气吸入大量迷雾。
之前他们怕拖延的时间太久,往手帕上撒了高浓度的迷药,但凡吸上两三口,就能失去基本的对抗能力。
她赶忙闭息,听着院子里热闹的声音,内心那种悔恨、害怕随着脑袋昏沉一点点攀升。
今天是她跟江子实的订婚宴,不出意外的话,她会跟江子实结婚,然后会随着他去京都,当主治医师夫人、再是主任夫人、院长夫人……
可是,现在隔了一层窗户的里面,是上一世她的噩梦!
原本该是池芸儿代替她遭罪,俩人的人生彻底对调。
卞玉敏太痛恨自己,想要亲眼看到池芸儿的惨,以为万无一失,就亲自上阵。
如果是她娘来,不管事情如何发展,都跟她没关系的!
想到张厂长的势力,想到上一世家人对她的冷漠和嫌弃,卞玉敏头晕脑胀,浑身轻颤。
她不甘心,不甘心重来一次还要再走一遍不幸。
卞玉敏眸子一动,脖子一歪浑身瘫软地往地上坠去。
池芸儿无声地嗤笑声,手不客气地往卞玉敏胳膊内侧的软肉使劲一掐。
卞玉敏疼得浑身一颤,下意识的尖叫声被捂住,但是急促呼吸中却又连续两三次鼓入大量的迷雾!
这一回她是真得晕晕乎乎没了行动力。
此时,窗户里的厂长早就无装上阵,自嗨等待多时了,听见轻微声响,激动地打开窗户,暗哑着嗓子低声不满道:“快点将人递进来,怎么办个事这么拖拖拉拉?”
托着卞玉敏的池芸儿一愣,手里的人就被张厂长给一把拽了过去。
池芸儿挑挑眉,顺手帮他托了一把,然后低着头装作去厕所,若无其事地绕了一圈回来,正好遇上寻自己的春贵婶子。
“你这丫头吓到我了,”见到人好生的,春贵婶子长松口气拍着胸口道:“刚才我觉得不大对劲想过来,就被草根媳妇拉着说了好几分钟的话。”
“等我再出来的时候,你们俩都不见了!”
池芸儿笑着道,“我肚子有些不舒服,去了趟茅厕。夏天那里的味大,我怕熏到你们,就吹了会风。”
春贵婶子笑着说:“你们小年轻就是讲究……”
俩人手挽着手回去,还没走到前院,就听到有人拔尖一嗓子。
她们对视一眼,赶忙走过去站在人群后面踮着脚尖看。
“哎呦,太不要脸了,怎么跑人家家里来鬼混?”
“啧啧那花花白的,大黑天的看得人都晃眼,这是谁家的小媳妇?”
屋里视线太暗,谁都没有看清楚里面抱在一起的是谁。
得了村长眼色的村长媳妇,就开始唱起来:“哎呦喂,这是谁跟我们家过不去,我闺女订婚的大好日子,折腾出这么丑的事情……”
“哪个小娘们耐不住,找男人找到这里来了……”
“看我不撕了你脸皮,现在就拉着你绕着村子走上三五圈,反正你也不要脸了……”
池芸儿跟春贵婶子瞧得兴奋,听着前面的人转播过来的场景。
“哎呦,那男人也真是够了,门都敞开了,还扒着人不放呢,啧啧,他那脸皮是铁做得吧?”
“咱们越看他越兴奋……”
“我怎么觉得村长媳妇故意的,站在门口只嗷嚎,咋不进去将人薅出来,非得等那男的速战速决?”
众人从村长媳妇扯着嗓子谩骂中,回过味来,哪里乐意继续看她表演,纷纷将她扯一边去,自个儿近距离围观。
有人还将煤油灯带了进去。
张厂长意犹未尽地穿上裤衩,懒洋洋地道:“我喝醉了在屋里歇了会,结果这女人开门扑上来,我要是忍着还算是男人吗?”
说着他还从女人光溜的大腿上摸了一把。
众人跟着摇头,换做是他们也办不到。
有人趁乱也楷几把油,不过当煤油灯照上仍旧昏睡的女人脸时,众人都呆住了,一个个下意识回头看向姗姗来迟的村长、江子实以及又挤进来的村长媳妇。
见众人这个表情,三个人第一反应就是事成了!
村长假模假样地愤怒道:“张厂长,这里是我的家,今天又是我闺女订婚宴,你,你哪怕受人勾搭,也得换个地方。”
“我的老脸都快被丢光了……”
众人:准确来说老脸已经不存在了!
张厂长呵呵,“没办法,谁让美人太销魂,老张我又喝了两盅,忍不住了嘛。”
“行了,你们继续庆祝,我将我的女人给抱回厂里,继续亲热番。刚才没尽兴,影响我正常发挥了。”
终于有人打断他们的和谐,“胡闹,张厂长你欺负人怎么欺负到人家里来了?”
“今天可是玉敏丫头都好日子,你怎么,怎么将人……”
外面看不到情况的人,急得抓耳挠腮,这句话到底啥意思?
不是他们以为的那个吧?
村长三个人木木地扭脸对视一眼,卞玉敏不可能这么蠢,自己算计别人反倒被被人算计吧?
池芸儿在他们眼中,就是战斗力豆腐渣类型的,十来岁的孩子都能撂倒的存在。
可坐在床上慢条斯理穿衣服的张厂长挑下眉,侧身看去。
刚才他太急了,倒是没瞧瞧女人长什么模样,借着微弱的灯光,他撇撇嘴没有丝毫羞愧心:
“还别说,可能真是你家冤大头闺女,模样一般般吧,除了皮肤白嫩点,哪里有传闻中貌比仙女的小池知青百分之一的好看?”
江子实猛地扭头,看到江以华冷淡嘲讽的笑意,看到众人闪烁的目光,以及人群后时不时跳起来凑热闹的池芸儿。
夏日里一盆冰碴子浇下来,也不过如此了吧?
他已经卑微地为了工农大学生名额,要娶村姑,可现在村姑连清白都没有了……
他们给池芸儿设置的几乎泯灭的局,失身、名声尽毁、接受众人批判指责,全部悉数反弹到他们身上,一滴不漏!
村长媳妇不敢置信地探头看了眼,见到床上大咧咧静静躺着的女人,胳膊上熟悉的烫伤,受不住眼睛一番晕了过去。
顿时村长家上下乱成一窝猪,大门还没出去呢,就有啥事不懂的小孩儿,就着大人的几句话,在外围拍着手编起顺口溜来……
“村长家有只懒猪,她叫白花花,钻男人的臭被窝,她真顶呱呱……”
江以华寻到池芸儿,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才微微吐口浊气,“走,我们回家!”
池芸儿轻笑着跟春贵婶子挥挥爪子,乖巧地跟在他身后。
他们没有等其他人,直接开着拖拉机往回赶。
乡下的夜晚漆黑得紧,像是不透风的黑布蒙上了眼睛,哪怕天上有清凉的月色,可在拖拉机前面灯光的映衬下,四周黑色浓稠。
“以华哥哥,我们不等他们了嘛?”
江以华摇摇头,淡淡地说:“正好让他们有理由借宿在卞家庄,方便查看后山曼陀的情况。”
之后他一言不发地突突开到半路,然后突然停下来,江以华将身边的女人直接抱到腿上,狠狠地欺身上前。
池芸儿微微一愣,感觉到他的不安和急切,伸手环着他的腰,任由他逞威。
许久,江以华紧紧拥她入怀,贪婪地汲取着她身上的馨香,“芸儿,以前我活得太透彻,不相信命运,不相信一切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
“这一次我特别感谢上天,让我们相知相爱的不早不晚。”
他很难想象,如果他们晚了一步,在池芸儿离开卞家庄之前,江子实和卞玉敏就订婚了,那等待她的会是怎样凄惨的结局呢?
“你放心,虽然他们算计你不成,反倒将自个儿赔进去,可他们也要接受制裁!”
“我请的几个朋友都是从京都调来这里学习训练的,他们每个人背景不弱,不会受到地头蛇的欺压。”
“刚才有个朋友特意全程暗地里护着你,可以说,”他低咳一声,“即便你没有反应过来,被卞玉敏迷晕,那朋友也不会让你落到那种地步。”
池芸儿轻笑着点点头。
她的五官灵敏很多,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听到。
哪怕前院闹腾得紧,但是在她反过来捂卞玉敏的时候,藏匿在暗地里的人,估摸着觉得自己的任务完成,该有的警惕心与隐息都没再刻意顾及,有一瞬间的松气,被她捕捉到。
他们回到农场后,江以华将池芸儿送回宿舍,揉揉她的头,“好姑娘,回去睡一觉,明天什么事都该尘埃落定了。”
池芸儿抿抿嘴,忍不住上前抱着他,脸颊贴着他滚烫的胸膛,“以华哥哥,曾经我以为父母会是我这一辈子,毫无保留的依仗。”
“可是后来经历了些事情,我发现不是的。”
“他们在日益老去,早就不再是参天大树,还能够为我遮蔽一切的风雨。他们变成我的牵挂,我的弱点,很多事情我不能向他们掏心掏肺地述说。”
“报喜不报忧嘛。但是夫妻不是,两个相爱的人要彼此信任,携手一生。”
“以华哥哥,我能相信你嘛?”
“我还听过一句话,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我们有一天会变成这样嘛?”
江以华怜爱地抚摸着她的碎发,低笑着道:“至少我不会,我不敢保证面对组织发展节点时,自己会做出什么选择和牺牲。”
“但是你永远都比我重要,一生一世,我的爱!”
池芸儿又是感动地,往他怀里蹭。
这样的话,如果是别人说的,她肯定要嗤笑一句,好听的话谁不会说呢,一辈子那么长,连她都不能保证不变心。
她是连自己都不相信的人,毕竟她当过疯子,说是疯子,不如说是一个人被劈成两半,一半疯癫躲在自欺欺人的避风港,一半清醒得看到一切人间丑恶。
但是她相信江以华,这世上就是有这么一种人,能说到做到,将承诺一字一句敲成金。
再说对一个女人的忠诚和宠爱,不是难事,只要人活得够透彻,就能做出聪明正确的选择。
认真活着,不仅仅是对爱人对家庭的负责,更是一种人生态度,对自己一生的完美答卷。
腻歪了一会儿,她才恋恋不舍地关门回屋。
江以华轻笑地摇摇头,自己还没被人如此缠着过,新奇、无奈又甜蜜。
他走了几步,突然脚步顿住,手不置信地往身上摸索。
刚才一路上他不仅抱过池芸儿,还亲吻过她,这么多激烈的刺激,要是往常自己早就浑身炸红疙瘩,将他往油锅里烹多少回了,可是直到这会儿,他才反应过来不对劲!
他身上肌肤平整光滑,只有肌肉清晰的纹理,感受到的也都是夏日傍晚舒适的凉风,没有疙瘩、没有发热和疼痒难耐的感觉。
江以华紧紧握着拳头,眼里盛满喜悦地看向身后。
第二天一大早,池芸儿听见食堂开饭吹哨子的声音,迷迷糊糊爬起来,端着盆子出去洗漱。
刚打开门就被杵着不知道多久的江以华给吓了一跳。
“以华哥哥?”她轻笑着疑惑地喊道。
江以华左右瞧瞧跟做贼似的,天刚蒙蒙亮,大家伙双抢结束后,略微歇歇又进入新一轮的劳作。
早上扛着锄头搂草、浇水,磨会洋工,拎着饭盒直接去吃饭。
基地宿舍区这会儿几乎没有几个人。
他将人推进屋子里,先抱着人啃起来。
池芸儿笑着躲来躲去,“以华哥哥,你到底怎么了,我,我还没洗漱,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