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澜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叫过她了,明明是一个很正常的职业称呼,怎么从他嘴里吐出来,就带了一股不正经的味道?
温玖把这种感觉归结于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几个公子哥吃饭的地方自然不会是普通酒店,温玖从没来过这个会所,还不知市内有这样清幽的场地,穿过竹林溪流,她跟着君澜走过一座小桥,进了水面而建的一所竹屋。
身着旗袍的服务生半躬身为他们拉开门,里面已经坐满了人。
人还没走进去,就听见周云初大喇喇的声音:“你最慢!人家都带了老婆,说好了咱们两个凑一对,你还把我一个人丢这里半小时!”
君澜没有直接进去,侧开身子让温玖先进去。
一看到她,里面的人都愣了一秒,就连周云初都把大嘴闭上了。
“让你等等怎么了。”君澜似乎没有发现什么异样,跟在后面走进来:“又没正经事,你知道我的半小时值多少钱吗。”
局是钱厉为了他女朋友组的,两人坐在上位,右手边坐着郑迟夫妇,左手边空了一个位置是留给君澜的,再旁边就是周云初。
君澜走过去,拍拍周云初的椅背:“起来,让一个。”
自己的cp带了别的对象来,全场唯一的单身狗小周傻呆呆起身让座,把位置让出来。
君澜扶正椅子让温玖坐下,然后自己坐到那个空位置上。
“菜点了吗。”他一副自己才是主人的自在模样:“这里是谁找的地方,绕来绕去的。”
钱厉第一个反应过来。
“点了。”他露出笑脸,仿佛刚刚的尴尬完全不存在:“是思韵找的地方,很清雅,我们几个安安静静聊聊天。”
江思韵,钱厉的女神,也不知道堂堂一个公司老总中了什么爱情的蛊,屁颠屁颠追了一年半,非她不可,最近才终于修成正果。
温玖以前听君澜提过几嘴,但她没有见过这位江小姐,听她的名字,本以为是个古典气质美人,结果今日一看,和她想的截然不同。
倒也不是说不美,就是……
江思韵不认识温玖,但见她和君澜一起来的,很热情地招待着。
“你好。”她主动伸出手:“我叫江思韵,是钱厉的女友。”
温玖和她握手:“你好,我叫温玖。”
“温?”江思韵大眼睛滴溜溜一转,倒没说什么,转而看向君澜,讨好伸出一只手:“君哥,老是听钱厉提到你,说你年轻有为,今天一见果然如此,比照片上帅多啦!”
今天来吃饭的三个女人,郑太太穿的是针织短袖和阔腿裤,温玖穿的是白衬衣过膝裙,大家都挺日常的模样,唯有江思韵跟走台似的,假睫毛扑闪扑闪,一弯腰,饱满的胸口从v领里呼之欲出。
怎么说呢,有一种网络的美感。
她对温玖君澜的态度前后不一,反差也过于明显,一桌人开始看好戏,只有被猪油蒙了心的钱厉还乐呵着,觉得女朋友融入了自己的朋友圈。
江思韵的手很白,很瘦,指骨分明,中指上的钻戒亮的刺眼,看大小应该不少于六位数。
君澜莫名其妙想到了温玖的手。
她的手不算大,但很软,牵手时可以完全包裹在自己的掌心里,打人的时候也软乎乎的,一点也不疼,总像在撒娇。
他一笑,并没有去碰好友女神的白鸡爪。
“你在哪张照片上看到的我?”
这问题莫名其妙的,江思韵呆了呆,立刻回答:“就是在一个泳池边上,你们四个那张…”
“周云初过生日拍的照,你一看到我们四个的合影,就马上答应了钱厉的追求。”
君澜点点头,若有所思道:“怎么,一年多了,突然发现钱厉在我们之间帅的鹤立鸡群?”
当时就有人没憋住笑。
“死捞女。”周云初用碗挡着嘴,小声吐槽:“终于有人治她了,我君哥威武!”
温玖就坐在他旁边,很难忽略这句话,于是也学着姿势用碗挡住嘴:“怎么说?”
一看有人愿意听自己的抱怨,周云初来了劲。
“我跟你说啊。”他屁颠屁颠凑过来,和温玖并肩挨在一起:“你知道这个江思韵是什么人吗?”
温玖心想我怎么会知道。
周云初也不用她回答,自己埋钩子自己拉线:“她就是个捞女!天天在社交软件上把自己包装成名媛,一件衣服和一群女的换着穿,上次吊牌都露出来了还不承认。”
“也就钱厉这个傻子相信,把一坨屎当成宝。圈子里的人都在笑话他没眼光,我也劝了八百回了,可这家伙就是不听啊!”
他一脸的痛心疾首,恨铁不成钢:“462天了,他活生生当了462天的at机,这才把人搞到手,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周云初虽然有点缺根弦,但却是个讲兄弟义气的人,温玖被这番话逗得发笑,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知道一无所有,这不是成了男女朋友吗?”
“呵呵。”周云初冷笑:“你知道她为什么突然答应钱厉了吗?”
温玖:“因为人形at机?”
周云初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她:“因为她一直以为钱厉就是个小物流公司的老总,没什么钱,直到看到我们四个的合照,认出了你男人,这才想用钱厉当跳板,混到我们中间来。”
被周云初鄙视,温玖觉得很羞愧。
“可他们是朋友,江思韵这样不会觉得很尴尬吗?”
“尴尬什么啊,你看她游刃有余的。”
服务员端上来一盘珍宝蟹,姐姐的小狗郑迟训练有素帮老婆开始剔蟹肉,女神的舔狗钱厉也有样学样,一边宠溺看江思韵和三个兄弟交际,一边给她剥蟹。
兄弟们都很没出息,周云初看得脑仁疼。
一看江思韵又把脑袋转过来准备骚扰君澜,他突然声音上扬八度,用一种极夸张的叹咏调喊道:“君哥,大家都在帮媳妇剥蟹,你怎么不给我嫂子剥一个啊!”
大家都在安静吃饭,他平地一声雷,君澜正在喝汤,被他吓得手一顿,汤勺掉到了碗里,溅出几滴汤水。
温玖立刻就给他抽纸,结果有人动作比她还快。
“君哥小心点啊。”
江思韵立刻起身,隔着钱厉把纸巾盒递过来:“快擦一擦,别烫到了。”
这么快的反应,这得一直盯着君澜才能做到吧。
温玖心里涌上一股不舒服的感觉,但也挑不出江思韵的错来,不好说什么。
君澜抽出两张纸擦手。
“你是不是有毛病。”他斜了周云初一眼:“她吃什么东西还让你管上了?”
他的本意是,温玖还在喝调理身子的药,那名老中医说过要少吃蟹肉这种寒性食物,最好别吃。
可这事除了他俩,其他人都不知道。
君澜怼周云初怼惯了,语气有些凶,还带了些不满意的意味,落到江思韵耳朵里,便是觉得他根本不在乎带来的女人,甚至当众大声数落她的脸面。
一个上不得台面的陪女而已。
她心里有了成算,再说话时声音又柔了许多。
“周公子就喜欢开玩笑。”她像是终于找到了契机一样,竟然直接拉了钱厉一下,和他调换了位置,自己挨着君澜坐下了。
“君哥袖子上也沾了汤汁呢,我这里有湿纸巾,快擦擦吧。”
怎么说呢,她算是这场饭局的女主人,照顾每一位客人也很正常,可这反应态度,未免也太上赶着了吧。
大伙都知道,江思韵当了一年半的高冷女神,对待钱厉向来是爱答不理的态度,这会突然化身君澜的热心女嘉宾,一时间都有些不适。
微妙的气氛里,周云初笑出了声。
“嫂子。”他故意开口宣示主权:“君哥衣服脏了,你不帮着擦擦?”
都这么明显了,温玖再看不出江思韵的主要目标是谁,真是白费周公子一番心血了。
她看都懒得看一眼,重新拿起筷子,无所谓道:“脏了就脏了,一件衣服而已,回去丢了就好。”
这语气,谁又惹她了?
君澜听出她有些不高兴,没敢接那什么湿纸巾,思来想去,得出一个合理答案:“你就这么想吃螃蟹?”
温玖愕然,不知道他从哪儿得出这个结论。
两人鸡同鸭讲,把江思韵一个人晾在了一边,她不服,故意“咦”了一声,问道:“周公子,你为什么叫温小姐嫂子呀?”
周云初看她不爽,怼了一句:“怎么,你羡慕啊。”
“不是。”
江思韵低低笑起来:“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听说,君哥的未婚妻姓陶不姓温,所以才这么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