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芝嘉把画板递给他们之前,是调好了设计图的。
整幅屏幕只有他画的那一件婚纱的稿纸,只有在最下面的小图目录里,隐约可以看到还有一幅图,也是稿纸的样子。
得眼睛得多尖,君澜才能第一时间注意到,并直接调出来,告诉陶可歆,这一件婚纱更适合她。
“不行!”
所有人都没说话,温玖第一个阻止:“这一件不行!”
君澜嘴角噙着一抹笑,眼里却是冷冰冰一片:“为什么不行?”
因为这一张,是我设计给自己的婚纱,是我准备穿着嫁给你的婚纱。
她定定地看了君澜一会,眼中尽是倔强,随后她垂下眸,转头看向傅芝嘉。
这次的眼神倒是温柔了许多。
君澜眼底升腾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怒火,他隐下眼中的情绪,直接询问陶可歆:“我觉得你更适合淡雅的素色,喜欢这件吗?”
他难得对自己这么有耐心,还愿意帮忙选婚纱。
陶可歆哪里还顾得上自己喜欢什么,她忙不迭点头应和:“喜欢,你果然是最了解我的,知道哪一件更适合我。”
不愧是未婚夫妻,两人和所有即将步入殿堂的新人一样,对婚礼的布置充满挑剔,每一件事都追求最好最合适的。
陶可歆眼中尽是期待之色,她用胜利的眼神瞥了温玖一眼,娇嗲道:“我很喜欢,真想快点穿着它出现在你面前。”
君澜微微勾唇。
“傅先生。”他直接敲定了:“请问成衣什么时候可以做出来,我们的婚期比较赶,如果需要加费用,随便多少都可以。”
傅芝嘉为难地看了温玖一眼。
她微不可见地对自己摇了摇头,眼神中带着祈求之意。
“不好意思,君先生。”他婉拒道:“这是另一位客人的图纸,已经有了主人,不能再卖给其他人。”
说着,他上前,要取回自己的画板。
君澜两指压在画板上,不许他抽出。
“另一位客人?”他不以为意:“我可以出双倍的钱。”
傅芝嘉解释:“这不是钱的问题,君先生,也请您尊重我的行业,我所有的图纸绝不会售卖给第三人……”
他说得很认真,而君澜听了,却是轻蔑一笑。
“你的图纸?你凭什么说,这是你画的。”
傅芝嘉一愣,随即脸上带上了些怒气。
“君先生,这是我的工作室,你手上拿的也是我的画板,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君澜闻言,嘴角扯出一抹讥讽之色。
“我从不无缘无故怀疑人。”他语气淡淡的,但说出来的话却很有分量:“不巧,半年前我曾见过一张一模一样的图纸,而那张图,绝不是傅先生所绘。”
半年前……
一模一样的婚纱图纸……
温玖不可置信地看向君澜,嘴唇唰的白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所以,她半年前丢失的原图纸,君澜是见过的,可他明知道这是自己的设计,却连问都不问一句,把她的梦想和设计当做垃圾一样扔掉,让她再也找不回来。
就连现在,她想重新开始,他都要故意从中作梗,明知这件婚纱属于她,却偏偏要送给陶可歆。
温玖眼眸一颤,酸涩涌上眼眶,然而君澜并没有注意到她的表情,他紧盯着傅芝嘉,一字一句道:“傅先生,还请你想清楚再回答,这张设计图,到底能不能卖给我。”
设计师剽窃创意、将他人作品充作自己所画,这是行业大忌,若是闹出去,职业生涯差不多就全完了。
傅芝嘉不过是为了帮温玖打掩护,所以才冒认这张图纸的,被君澜揭穿,他一下也慌了,直直朝温玖看去。
“我、我不是……”
“这张稿子,是我订的。”
压住鼻腔里的那股酸胀感,温玖终于站了出来。
她笔直地看向君澜,眼神倔强又潮湿:“我半年前就找傅先生定制过婚纱图纸,君总说的见过,可能是在公司吧。”
尽管她已经很努力地控制自己的语调,但声音里还是带着一股鼻音,听起来跟感冒了一样。
“是吗。”
君澜轻笑一声,意味不明:“半年前就开始准备了,温特助还真是恨嫁呢。”
恶劣至极!
他明明知道温玖不敢承认两人的关系,故意往她心底戳刀子,无非就是为了提醒她摆正自己的位置。
温玖吸了吸鼻子,很平静地回答:“是啊,不过不巧,我的结婚对象死了,这衣服也用不上了。”
……
……
全场静默。
傅芝嘉和julia算是最不了解实情的外人,尤其是julia,大惊道:“怎么回事?怎么就突然死了呢!”
温玖面无表情:“是啊,世事无常,前一天还在一起,第二天就死了。”
法国女孩总是对凄美的爱情故事存在很多幻想的,她同情道:“哦,你不要难过……”
“已经不难过了。”
温玖展颜微笑:“生活是要向前看的,没必要为了过去的事情停滞不前,是吗?”
她说这话的时候,是看向君澜的,全然不顾他阴沉的脸色,心中不断涌出报复的快感。
君澜冷着一张脸,无声盯着她。
温玖心想,你不让我好过,那大家谁都别好过。
“虽然穿不上了,但毕竟是用来祭奠我死去的爱情的,再给陶小姐穿恐怕不吉利。”
她按住画板一边,与君澜针锋相对。
“君总,不妨还是选傅先生设计的礼服吧,这一件,就让它埋在我心里,一起死了就好。”
……
当晚,温玖在傅芝嘉的工作室待到了很晚才回去。
反正已经被逮住了,又把话说到了这份上,破罐子破摔,她宁愿在工作室做衣服,也不想回去见君澜。
傅芝嘉倒是一直想问她这几年的事情,尤其是那个“死了半年的未婚夫”,可他是个体面人,不知道怎么开口,支支吾吾半天,最后还是闭嘴了。
直到11点,温玖觉得君澜应该睡了,这才回到酒店。
她直接回的自己房间。
累了一整天,她只想早点休息,半眯着眼睛刷开房门,她摸索着去开房间的灯。
“回了?”
房内冷不丁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温玖立时被吓得清醒。
“谁!”
没人再说话,过了一会,房内的灯啪的一下全部亮起。
骤白的光亮让温玖眯了眯眼,然而当她看清房内如今的样子时,惊得后脖一凉,后退两步,转身就要跑。
后腰被人揽住,房门从内被锁死。
君澜逼着她回头,让她在满房间堆满的婚纱里选一件,穿给他看。
“不是想穿吗?”他逗弄着温玖的身体,轻蔑地调笑:“我让人跑遍了巴黎,买了这些婚纱,你不喜欢吗?”
温玖伸手去咬他的手。
“君澜你别疯!”她挣扎起来:“我不想穿,我从没想穿过!”
“从没想穿过?”
君澜抽出手指,从后把她一推。
温玖跌入白纱之中,绵软的纱缎像云朵一样,但其中的水晶和精美刺绣却磨红了她的皮肤。
“不想穿正好。”
君澜从后压下来,逼得她无法逃开:“温玖,你记住,你这辈子都不可能为任何人穿上婚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