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其实也挺会装绿茶的。
当他满是不可置信,又带着点受伤地看着自己,小团子还真有过那么一个瞬间,觉得他挺可怜。
但她下一刻便把这想法压了下去。
继续威胁:“怎么样?摄政王,你也不想让温相知道你的软肋吧?”
祁晏气得两颊通红,湿漉漉的眼睛里满是屈辱。
眼睛盯着小团子手上的盒子,眼神逐渐危险。
“唉~朕可相信摄政王了,他是那么讲信用的一个人,不会在朕面前出尔反尔的。”
祁晏一顿,虽然眼神依旧危险,但的确没有那种随时随地要上来抢东西的强盗感了。
小团子双手叉腰。
找到摄政王的软肋,只觉神清气爽。
“温相从来都不会让朕饿肚子,朕要什么山珍海味都能马上给朕找过来。”
祁晏:“陛下要吃什么?”
“山珍!海味!现在就要!”
小团子双手叉腰,嚣张得很。
把盒子小心地藏在怀里,决定暂时不吃它了。
这家伙似乎不怎么看重自己的性命。
用性命拿捏他,反而没有用温相有效。
祁晏满脸屈辱地去海里找鱼去了,临走前用棍子画了个圈圈,让小团子待在原地,不要出去。
姜佑希才不会听他的。
看着不远处那家伙的身影,大大方方的走出来,打量着四周。
祁晏那家伙看着癫,实则心细如发。
这附近果然除了山就是水,一片平坦,连个躲藏的地方都没有。
走得远些,快要靠近树林时,她看见了大型动物的脚印。
踩进去用脚掌比了一下。
好家伙!
一个脚印比她两个脚加起来都要大。
不是老虎,就是豹子。
逛了一圈之后,小团子蔫巴巴地回来。
这家伙已经生好了火,正在烤鱼。
“呦~陛下离家出走回来了?”
小团子鼓着脸:“散步!朕只是出去散步!”
祁晏轻笑一声,认真的看着面前的烤鱼。
找了个石头坐着,小团子用手撑着下巴,定定地打量着他。
他仍然穿着昨天那件太监的服饰。
这身衣服对他来说有些短了,露出了骨节的手腕。
再往深处,依稀能看见几道狰狞的疤。
手长腿长的人便是有这样的好处。
穿着再普通不过的太监衣服,随意的把腿架在石头上,都像是王公贵族家的公子出门郊游,贵气十足。
他说这世上无人爱他。
可他长得这么好看,便没有一个人喜欢他吗?
“他们说普通人长不成这样妖孽的脸,必然是恶鬼上身之故,故而看见我的脸,害怕居多。”
原来不知何时,小团子把心里想的话说了出来。
她放下手,忽然稚声稚气地问他。
“你把小李子怎么样了?”
祁晏看了她一眼,又继续去翻烤鱼。
“没杀,只是把人打晕了。”
杀人何其简单?
但他不知道那个小太监在小柚子心里的地位有多重要,自然不会贸然下手。
这么看来,原本的那点考虑竟然不是他多此一举。
看着小团子松了一口气的模样,祁晏忽然笑了声。
“你和你母皇很像。”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在小团子面前提到武昭皇帝。
“论果断决绝,你母皇并不输于我,也从不会是优柔寡断之人,但她总是会在莫名其妙的地方心软。”
就像小团子。
贵为陛下,生来便是万般尊贵。
竟会在意一个小太监是死是活。
“那也是一条人命,难道不该在意吗?”
小团子歪了歪头。
她的年纪还太小了,不需要上朝,也不需要和前朝的官员打交道,大部分时间都生活在皇宫里。
走得最远的一次,就是这一次。
被祁晏偷到这个犄角旮旯的地方来。
所以小团子对人类的认知有限。
对于所谓贵贱有别,也只停留在温相讲的课上。
她只知道不能随意残害人命。
凤凰一族的传承中说,身上背负一条人命,浴火涅槃时的雷劫便会重上一层。
而杀一个小太监,和杀一个皇帝。
所承受的雷劫是一样的。
天道都不认为贵贱有别。
为什么有些人却把那一套奉为圭臬?
“这是这个世界的规则,弱肉强食,你总会适应的。”
祁晏说得平静。
他便是从弱肉强食的环境里杀出来的人。
这一套已经刻进了他的骨子里。
小团子撑着下巴,看着他被晃动的火苗照耀的侧脸,忽然问。
“你做事从不看后果的吗?”
偷走一国皇帝能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轻则丢掉性命。
重则造成两国交战,生灵涂炭。
这些年,姜国与楚国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关系还算不错。
听温相说,楚国前些日子刚遭遇了一场洪灾,百姓们尚在休养生息,难道真想打仗吗?
“你不知道两国打仗,会生灵涂炭吗?”
“知道啊。”
祁晏拨弄着火星,回答得很是平静。
但这一次,姜佑希却感到一股凉气直上心头,忽然觉得面前的人陌生极了。
“给!”
祁晏终于烤出了一条像样的鱼,献宝似的递给了她。
小团子却忽然站起来,鼓着脸走向远处。
看上去,好像很生气。
祁晏愣住了,连忙追了上去。
离日出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太阳渐渐爬上山头。
祁晏用手挡住太阳,短了一截的袖子却根本遮不住什么,手背处发红,渐渐地长出了鼓鼓的红包。
可小团子专门找有太阳的地方走。
他躲在阴影处,看着前方一片阳光明媚,毫无遮挡。
小团子渐渐远去。
姜佑希气鼓鼓地走在太阳底下,小拳头都狠狠地捏了起来。
本以为他会就此放弃,或者找个遮挡物再来追自己。
谁知道身后的脚步渐渐清晰。
祁晏竟然追了上来。
他完完整整地暴露在阳光之下,没有任何遮挡之物,脸已经被晒得通红。
小团子睁大眼,却走得更快了。
晒吧。
晒死他才好!
摄政王一直跟在她身后,距离不远不近,既不出手阻拦,也不找地方遮挡。
她悄悄回头看了一眼,差点被自己看到的画面给吓住。
不过一刻钟而已。
俊朗无双的摄政王脸上长满了红疹,最严重的皮肤上鼓起了一个乒乓球大小的泡。
是红色的。
毫不怀疑,戳破了会飙的满头是血。
他就那么沉默地站在原地,唯一一双完好的眼睛看着她。
眼神平静,眼睛清凌凌的,像湖面波动的水光。
好像在问,还生气吗?
他知道自己不能晒太阳。
但如果能让她消气,便也值了。
察觉到小团子的火焰被熄灭了一点,他抿了抿干涩的唇,一步步走上前去,蹲在地上看她。
第一次尝试解释,还有点笨拙。
“两国不会打起来的,楚国的那位小皇帝很癫的,心眼子太多,恨不得我马上去死。
这次我主动犯下大错,他一定欣喜若狂,必然第一时间就会找温政南,两方联合打压我。
他会割让城池,土地,银钱,促使两国联合,他的第一诉求是夺回权力,打仗对他来说,太得不偿失了,所以打不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