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是十两银子都没有的穷鬼吧?”
姜佑希怒了,气得跳脚。
“穷鬼?别说十两银子,就算后面加一个万也不是问题!”
自信地向腰间摸去,笑容一顿。
为了以防万一,平日里出门,宫女姐姐总是会给她带上一个装满了银票的荷包。
然而这么多年,她一次都没用过。
这次要用到了,荷包没了。
顶着人崽子质疑的目光,她冷笑一声,挺起胸膛。
“忘带了,改日补给你。”
又弱弱地补充一句:“真的会给你!不许说什么穷鬼,你也没有十两银子。”
小凤凰也是要面子的。
可人崽子似乎不要面子:“对呀,我就是穷鬼。”
看着他淡然的表情,理所应当的态度,小凤凰的小圆脸上满是震惊。
良久。
朝暮平静地敛下眼眸,站起来拍拍衣裳。
“算了,算我今日倒霉。”
这女童衣着不俗,本来还以为是个有钱人。
终究是他痴心妄想。
“又没说会赖账,会赔的……”
绝世无双小凤凰才不想被人看作穷鬼,她也没有欺负人崽子的习惯,当即拔下来一根头发,大方道。
“呐,拿着此物,莫说十两银子,千两万两也给你。”
凤凰一族的传承里说,凤凰头上的毛是信物。
虽然现在不是凤凰了,也聊胜于无吧。
姜佑希极其真诚,对面的人崽子却像是受到了什么侮辱一般,脸色渐渐涨红。
也难得那张青白的脸上竟然还有红意。
“你……何必如此侮辱我,我六岁了,不是三岁小孩,会相信这种把戏,你以为你是圣人吗?一发值千金?”
“什么圣人,朕是……”
姜佑希一顿。
不行。
不能让人崽子觉得当今皇帝是个穷鬼。
“我真的很有钱的。”
可惜,朝暮没心情和小娃娃玩扮演的游戏了。
他满腔的委屈,左眼的青肿又胀又痛,眼泪控制不住的落了下来,落入伤口,一下更痛了。
姜佑希见他大步往前走,一脸决然。
为了不让眼泪落下,高高地昂着头,像病中白鹤。
连忙道:“等等!”
朝暮抽泣一声:“才不会理你…”
砰!
姜佑希双手捂脸,不忍直视,不由发出感慨。
“走路要看地面呀。”
一刻钟后。
看着左眼青肿,右眼红肿,脑袋磕出了一大块乌青还在强忍着不哭的人崽子,小凤凰的心难得地痛了一下。
说来……这件事她也有亿丢丢的责任。
“你为什么要银子啊,”
朝暮眼睛含泪,看了她一眼,闷闷地低下头。
他本不是事无巨细都要与人说的性子。
但今日实在太过倒霉,再加上自觉所求之事无望,他忍不住将心里话讲给了这个长得好看的小团子听。
“我要去找我娘。”
姜佑希:“你和你娘走丢了吗?”
朝暮:“不是,我要去买我娘。”
小凤凰的大脑急速运转。
“为什么你娘要被卖?”
朝暮:“因为我娘是马相公家的姬妾,马相公犯了罪,家产抄公,男丁下狱,女眷发卖,所以我娘就被卖了。”
“哦哦。”
姜佑希又有新的问题。
“为什么男丁要下狱,你却没有下狱?你不是男丁吗?”
朝暮的回答干烧了小凤凰的cpu。
“因为我不是马相公的儿子啊,凭什么把我也抓过去,我呸!自己犯事儿就算了,还连累我娘,狗东西!”
“狗东西!”
姜佑希跟风骂了一句,又问。
“你是你娘的私生子吗?”
这话有些冒昧。
朝暮却只看了她一眼,平静道。
“不是,我是我娘光明正大生下来的,上了族谱,过了明路,我有父亲,姓马的才是小三,狗东西!”
他又骂了一长串。
“我娘说了,她嫁过去会想办法把那狗东西搞死,然后把我接过去享受荣华富贵,谁知道那狗东西真不是人,还没被我娘搞死,先犯事儿被温相搞死了!狗东西!”
看得出来,他真的很愤怒。
“哦…狗东西!”
姜佑希似懂非懂,满脸懵逼。
她先前一直觉得自己的人族语言学得挺好的。
这话也不算多呀……
为什么她听不懂呢?
话说出来后,竟然觉得心里轻松许多。
朝暮从台阶上坐起来,看看时辰。
“我要去送我娘了。”
他没银子,不能把娘买回来,只能趁着这个机会再去看一看。
“今天谢谢你,从没人和我说这么多……你干什么?”
姜佑希被他这突然放大的声音吓了一跳,一把抓紧他要逃脱的手,大眼睛忽闪忽闪。
“牵手手呀,你不会吗?”
朝暮用力挣脱……
竟然挣不脱。
他惊讶:“你为什么要和我牵手?我要去看我娘了。”
“我也去!”
姜佑希迈着小短腿,兴致勃勃。
好不容易出来一次,才不要随随便便就回去呢。
朝暮:“可是,你家里人会担心你的。”
从小团子的衣着看来,也知其非富即贵。
况且这是永巷,什么身份离奇的人都有,他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我没有家里人,我娘死了,把我养大的叔叔说我爹也死了。”
察觉到朝暮态度软化,姜佑希顺势握紧小哥哥的手,眨巴着大眼睛。
“我想去嘛~”
这辈子的小凤凰没长出那张朝思暮想的御姐脸,在甜妹领域却堪称天花板。
只稍微摆出了可怜的表情,便让朝暮忘记了此人乃暴力女萝莉的事实,甚至开始反思起了自己。
这井先前是被人盖住的,小团子却从井里跑了出来。
要么是有人诱骗她进去的。
要么…是被故意扔进去的。
而且她无爹无娘,那个叔叔也不知道靠不靠谱……
说不定为了霸占她的家产,漠视小团子去死。
竟是比他还可怜些。
年纪尚小的活阎王还没进化出冷硬的心肠,看着姜佑希的眼神带着些怜悯。
别扭地摸了摸她的小啾啾。
“一起走吧。”
姜佑希眼睛一亮:“好耶!”
朝暮带着她去马厩换了一辆破旧的马车。
姜佑希听话地躲在树后头,听着那马厩的老太监恶声恶气的阴阳,朝暮又低声说了许多好话,才把那辆破旧的蓝布马车牵出来。
他又可怜了一些。
头发凌乱,眼里却依旧平静。
和温相一点都不一样。
温相看着冷硬,却是个爱哭的小哭包。
他看起来是个小可怜,却很有骨气,绝不朝看不起他的人落一滴眼泪。
“咱们这里虽不是内宫,管得不严,但要出去的话,一定要马车的。”
察觉到小凤凰的视线,朝暮挤出一抹笑,摸摸她的小啾啾,柔声道。
“带你出去玩。”
姜佑希眨巴眼睛,乖巧地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