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洛尘的嘴唇干裂出血,他想说话,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一点声音。
唐如酒扶着她,抬头看封楹楹:“水。”
她一个外人,忽然带着人跑来封家,高高在上,指手画脚,还颐指气使,要这要那,封楹楹气的牙痒。
她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唐如酒是她惹不起的人,才强压着心头的怒火,吩咐人拿了一瓶水过来。
唐如酒接过水,拧开盖子,小心翼翼的喂到封洛尘的嘴里。
封洛尘像是快要干枯的植物遇到天降甘霖,拼命的大口大口喝水。
“慢点,你慢慢喝,管够。”唐如酒担心他呛到,尽量控制着水流的速度。
封洛尘一口气将整瓶水都喝光了。
一瓶水下肚,他精神了些,黯淡的眼睛里,有了丝光彩。
他看着唐如酒,意识到自己身上的血污弄脏了她的衣服,便想挪动身体,离她远一些。
“别动,”唐如酒轻声说,“你伤的太重了,尽量不要动。
你听清我刚刚说的话了吗?
只要你跟我走,我保证,一定好好照顾你,再不让任何人欺凌你。”
封洛尘微微昂头看着她,张开嘴巴,终于能发出声音,只是声音干哑,如同沙砾摩擦:“我……不认识你……”
他当然不认识唐如酒。
因为唐如酒撒谎了。
他们从没见过,他更没帮过唐如酒。
但做任务嘛,当然要使些手段。
只要能完成任务,她可以把三十六计都用上,撒点小谎算什么?
“我们只有一面之缘,你不记得我了,很正常,”唐如酒淡定的继续撒谎编故事,“有一次,我参加晚宴,险些摔倒,你扶了我一把。
对你来说,只是举手之劳。
对我来说,却免去了我出丑甚至受伤的严重后果。
我这人,有恩必报。
得知你现在的境况之后,我立刻赶来救你了。
你放心,我是好人,你跟我回家,我一定好好照顾你。”
“没有……”封洛尘嗓音很轻,语气却很坚定,“没有这回事……”
他记性很好,几乎过目不忘。
他不记得她所说的事。
他很确定,不是他忘记了,而是这女孩儿在撒谎。
她为什么撒谎?
他已经这样了,算是半个废人了,他还有什么利用价值,值得她大费周章的来封家,想将他带走?
她想干什么?
“你可能觉得,只是扶了我一把而已,是件小事,没必要记着,扭头就忘了,但我一直记得你,”唐如酒低头,真诚的凝视他的眼睛,“相信我,我对你没有恶意。
我是真心的想救你,希望以后可以好好照顾你,让你不用再受苦。”
她的眼睛干净清澈,黑白分明,神情真挚,温柔坦诚。
封洛尘情不自禁的就要相信她的话,可理智告诉他,这世上哪有无缘无故的好?
他与唐如酒素不相识,唐如酒却来封家,想带他走,一定是因为他有什么利用价值。
他都已经这样了,还能有什么利用价值?
他的眼角膜?
肝脏?
肾脏?
还是其他别的什么器官?
不过……无所谓了。
就算是被人摘掉全身的器官,死在手术台上,也比现在生不如死的活着要好。
他垂下眼,艰难的开口:“需要……大小姐同意……”
“她已经同意了,”唐如酒抬头看封楹楹,“是吧?
封小姐?”
“我的意思是,要看洛尘本人的意思,”封楹楹提高音量,好让封洛尘能清晰的听到她的话,“洛尘从小在封家长大,对封家感情深厚,舍不得离开封家。
我说的对吧?
洛尘?”
封洛尘垂着头,唇瓣翕动,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十分费力:“我……听……大小姐的……”
“你!”封楹楹气的攥紧拳头,眼里喷火,“你想背叛封家吗?”
“我?”封洛尘费力的抬起头,不解的看她,“我……服从大小姐的命令……”
他服从大小姐的命令,大小姐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怎么是背叛封家呢?
“你别和我装傻!”封楹楹气的胸膛剧烈起伏,“我不信你不明白我的意思!”
只要封洛尘说不,她就可以将封洛尘留下。
可封洛尘却说服从她的命令。
他什么意思?
难道他想脱离封家?
他应该是封家最忠诚的狗。
他怎么敢背叛封家?
“我……确实……不明白大小姐的意思……”封洛尘垂下头,他的嗓子很疼,每说一个字,都像是有利刃切割嗓子,可他不得不说,“封家……对我有……养育之恩。
我要……服从……大小姐的命令。
哪怕……大小姐……让我去死,我也……会去死……”
他都这么听话了,为什么大小姐还要说他想要背叛封家呢?
封楹楹很想怒吼:那你就去死吧!
可唐如酒就在旁边,她不敢说,只得忍着怒气,用力的深呼吸:“洛尘,你是个独立自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