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点,斯见微刚睡过去没一会儿,就听见楼下的开门声。
他一下子又精神了,起床用冷水冲了把脸,下楼第一件事就是让阮流苏给他煮咖啡。
“我要矿泉水四六冲煮的。”
斯见微毫不客气地说了一个最难煮的方法。
“嗯。”阮流苏应了声。
这个方法以前空闲时,斯见微煮给阮流苏演示过,她没尝出来有多好喝,就是消磨时间还很费事。
阮流苏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斯见微一定又会找她麻烦挑刺。
她拿了咖啡豆研磨成粗粒,烧好水分批次对滤杯注水。
冲煮够时间后,又加了冰块和斯见微经常喝的糖浆用量。
“你咖啡放这么多冰,是嫌今天天气不够冷吗?”
阮流苏看着窗外艳阳高照,将斯见微手上的杯子拿了过来直接倒掉,重新做。
第二次少爷又嫌弃:“这么热你要烫死我?”
第三次:
“阮流苏,让你加糖,不是让你开厂,这么甜,让人怎么下嘴?”
阮流苏实在没忍住,亮亮的大眼睛抬眸,瞪了斯见微一眼。
斯见微烦闷一整晚的心立刻就好了那么一点:
“算了,不喝了,给我做早餐吧。”
阮流苏没有任何反驳,目光都没有移到他身上,也不会主动问斯见微想吃什么。
她从冰箱里拿了鸡蛋和面包,将蛋煎好,斯见微才幽幽地说:
“我今天不想吃鸡蛋,我想吃小龙虾。”
阮流苏听到小龙虾,沉默了几秒,终于对斯见微的找茬有了回应:
“早上时间很紧,能不能...”
“不能。”
阮流苏只好打电话和同学把上午的课题会推迟到下午。
去中超买完小龙虾,处理完,已经快到十二点。
不用斯见微开口,阮流苏自己在餐厅坐下,默默地把壳也剥完了。
这回斯见微没有再挑剔,将她做的小龙虾和面吃了干净。
等保洁阿姨过来,阮流苏掐着时间点去学校。
临到课题会快结束的时候,斯见微又提出新的要求:
“晚餐要吃鱼。”
一连好几天,斯见微都提的要求都是麻烦又费时的。
阮流苏就这么沉默着受着,除了必要的回应,从不和他多说一句话。
以前斯见微发脾气,她一定会跟他吵两句,不搭理他的要求,然后等他气消一点,再去戳戳他的肩膀,或者捧着他的脸亲一亲,问他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现在她完全拿他当空气,只履行一开始他们说好的合同条款。
斯见微逐渐发现,是他一个人在生闷气。
真好笑。
很少能有人把他惹到生闷气的程度,他从小地位高,身边人都让着他,哪怕遇到秦书淮几个,也都是家教脾气顶好的,从不跟他计较。
他知道自己做不了君子,只能做个处处计较,暗耍阴谋诡计的刻薄小人。
只有阮流苏,这么惹了他,不听他的话,还跟他对着干。
这口气就在他心口绕着,吐不出来,散不出去,憋得他好难受。
周五晚饭的时候,阮流苏没怎么吃饭,脸色也突然不太好,她背对着斯见微从医药箱里找了片止疼药吞下,以为他没看到。
斯见微眯了眯眼,幽幽地看着她问:
“例假提前了?”
他有时候就觉得阮流苏这人挺有意思的,自己笨,还以为别人跟她一样笨。
吃药都要故意躲起来不让他看到。
阮流苏还是不理他,斯见微这回没再视若无睹,堵住她的路,拿温度枪在她额头上扫了两下,果然是低烧:
“自己一到这个时候抵抗力就低不知道?”
他微蹙着眉问:
“今晚还要去你那小酒吧当服务员?”
阮流苏怕他又要耍横耽误她上班,思忖该怎么说。
她看到斯见微从壁柜里取了把车钥匙:
“我送你过去。”
阮流苏站在原地,看着他没动。
她不想斯见微过去,以他的性格,去了就不会走。
她也不愿意跟他待在一起,哪怕一个公共空间里都不想。
阮流苏的嗓子下午就有点儿哑了,现在像呛水一样难受。
她例假来的时候稍微一受凉,就容易低烧,现在后脑勺也像针扎一样裂开的疼。
阮流苏摇了摇头,不想说话,又咳了几声,喝了点温水才好。
“你生病了还要坚持你的工作我拦不住。”斯见微去找二人两年前签的那份合同:
“但我记得合同上好像有你妈妈的联系方式,我身为你的雇主,我想我得提前跟阿姨知会一声——”
“别。”阮流苏声音已经变了。
斯见微眉头挑挑,拿着车钥匙往外走:
“自己跟过来。”
酒吧离得不是太远,斯见微并没有像阮流苏料想的那样,要跟着她一起进去。
阮流苏松了口气,心底又有点酸涩。
她永远吃不准斯见微在想什么。
以为他不在乎的时候,他又总是像小孩子那样生气,以博得她的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