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苒的手抖了一下,有些不敢触碰。
藏在那么隐秘的地方,肯定是谢麟安珍之重之的东西。
会是什么呢?
真的是自己的奴籍文书?
咕噜——
云苒喉咙莫名干涩,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咬着牙根,伸手打开了编制精巧的云锦。
里面确有一张盖着红戳的纸。
但不是官府衙门规规矩矩的卖身契。
而是一张清新脱俗的花笺纸。
寥寥数笔,勾勒出几朵浮于纸面的祥云,而在淡雅的祥云花色之间,用隽永的字体,写着:“婠婠”。
婠婠。
很好听的名字。
一旁,盖着谢麟安的印戳。
云苒只是看了一眼。
便禁不住屏住了呼吸,唇角怎么也压不下来。
描着祥云的花笺纸,用云锦的帕子包着,还印着谢麟安的印戳……
婠婠。云婠婠。
这是不是阿兄给自己起的小字?
依照古法,男子及冠,女子及笄,由家中长辈取以小字,寓意成年。
谢麟安的小字,由圣上所选,还得由礼部负责,测算其中的运势。
几经反复,最终才能确定下来。
云家覆灭,没有长辈可以替云苒取小字。
她曾想过,到时或许请紫嫣姨母或是萧叔叔代劳,如若他们不嫌弃的话。
可是没想到……
“阿兄竟然早就替苒儿想好了……”
云苒讪讪地抿了一下唇。
手指尖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印着祥云的花笺纸,刚拂过纸张上的婠婠字眼,很快就如同触电般缩回了手!
“哎呀!阿兄有心替我想小字,我却还怀疑阿兄藏了奴籍文书!真是太不应该了!”
顿时,云苒心底升腾起一股悔意。
自己怎么会怀疑阿兄?
这么多年了!
她在宸王府里,过的是锦衣玉食,千娇百宠的生活,哪里像是一个奴籍?
真要是奴籍,她还能在王府里有自己的浮岚院。
浮岚……
也是阿兄起的名字。
浮岚暖翠,万般美好。
不找了!
阿兄对她真心实意,她却欺瞒阿兄,甚至骗了青九,躲过眼线,就为了来找一张莫须有的奴籍文书!
萧淮川恐怕也是听到什么谣言,才会对奴籍信以为真!
下次,下次一定要和他解释清楚。
云苒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心绪,又仔仔细细端详一遍花笺上的小字,喜悦之情难以言表。
过了好一会,她才恋恋不舍地重新将云锦盖好。
认真检查,没有留下半点翻看过的痕迹。
“就当没看见!”
阿兄,苒儿好想快点及笄!
……
此时,宸王府迎回了谢麟安的马车。
马车晃晃悠悠,走得很慢。
青柏骑马,护在一旁。
出宫门时,谢麟安神色不佳,眼有愠色,未发一言。
青柏心下了然,让车夫不必着急,缓步慢行即可。
他了解自家宸王,外头惹出的气性,绝对不想带回府内。尤其是,最近几日,只要回府,谢麟安第一个去的地方,就是浮岚院。
哪能让云姑娘见到怒气冲冲的宸王呢!
车厢内,谢麟安面沉如水,闭目养神。他身披一件宽大的斗篷,厚重的狐裘领子掩住他的脖颈,遮掉线条紧绷锋利的下颚。
皇上刚才提到的话,时不时又响起来。
——“行了冠礼,早日将婚事定下,让你母妃安心。何时成亲,何时将云苒一并纳入房中。自己掂量吧。”
皇上始终对云家心存偏见。
一时无解。
车轮咯噔停下。
谢麟安倏地睁开眼睛,斜睨向车帘的位置。
他未开口。
车外的青柏回禀:“萧大人在府前候着。”
候着?
谢麟呼吸沉了一些。
原本不悦的脸容,变得更加阴霾。
“不见!直接回府。”
语气凉薄,拒人千里。
青柏略一颔首,朝萧淮川看了一眼。
萧淮川站得很近,听得一清二楚,无奈地蹙了蹙眉。
府内合上。
谢麟安问:“这人还要在京城留多久?”
青柏凑近,解释道:“裴大人举荐数次,推选萧淮川去西北大营,都被圣上驳回。倒是已经派吴怀上任先锋官,赶去西北了。”
“……”
谢麟安扶额:“可真是难为父皇了。西南大营有萧青山镇守,本是安定之举。如今,他小小的一个养子,轻而易举地瞒过所有人,跑到京城撒泼,三两下就拔得头筹,摘走了武状元的头衔。一个西南,一个西北,分走大半的疆域,令人不得不防。”
“殿下所言甚是。”
“如果是你,你敢让萧淮川去西北吗?”谢麟安冷哼一声。
青柏应声:“属下不敢妄议!”
不敢妄议?
谢麟安侧目,心说你都把不自量力写在脸上了,和说出来有什么区别。
“一个榜眼,一个探花,都委以重任去了西北。看来,这届的武状元只能得一匹汗血宝马了!算不得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