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冤枉啊!小的什么都不知情!只是个卖苦力的啊!”
布庄伙计跪在地上爬,往前匍匐两步,脑袋就磕到了地上,再也抬不起来。
宸王府侍卫的剑锋压在他的脖子上,只消往前一寸,就能断了他的生路。
一声轻嗤。
谢麟安不悦地抬眸,眼中的犀利更加骇人。
“本王还一句话都没说呢!冤枉你什么了?”
“小的,小的……”
伙计涕泪横流,半边脸蛋压在脏兮兮的地上,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想在围观人中找到救命稻草!
猛然间,他看见王婉之也被侍卫压着,扔到了地上。
伙计一个激灵,脱口而出:“表小姐!他们陷害我们呀!小的什么都不知道……”
王婉之脚下虚浮,瘫倒在地,惶惶过了好一会,才认出此时竟然是在自家府邸的中庭。
家中的奴仆家丁,全都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她父亲王尚书的几个侍妾姨娘,也都跪着,脑袋磕着地。
“宸王殿下……”
王婉之刚想开口,旁边有个女人直接甩了她一巴掌。
“好一个王家贵女,居然小聪明耍到宸王府头上!这一巴掌,是替淑贵妃赏给你的!”
打人的是碧玉嬷嬷。
“以次充好,以假乱真!贵妃娘娘念在王夫人治家有方,特意挑了你们家的布庄铺子专供宸王府之用。这是短了你们的银两,还是少了你们的恩赐?你们这瞒天过海的伎俩,做的当真是好!”
王婉之心下一惊!
她捂着脸,爬起身来,对着跪地的伙计骂道:“你做了什么勾当!”
“小的没有啊!没有啊!今儿的三匹布,都是直接交给宸王府的人,中途都没有换过手!”伙计冤枉,嚎啕大哭。
“今儿没有,那昨儿,前儿……是不是都动过手脚?”
压着怒意的斥责,令在场的人都不由得绷紧神经。
开口的不是谢麟安,而是首辅大人裴阶。
王婉之泪眼婆娑,抹了一把脸,循着声音去看,一下就愣住了!
一、模、一、样!
眼前的宸王,首辅大人还有徐御医的月白鹤氅,都是布庄里出去的。
然而……
到底哪里出了岔子!
怎么宸王的料子,反而是最差的!
天潢贵胄,吃穿用度,自然最好!
如若他们有心尝鲜,也是一时兴起,断不能被他人僭越。
徐御医本就是宸王的人,睁一眼闭一眼也就过了!
可裴阶,裴首辅向来站在太子那头,与宸王可是水火不容。
如今,裴首辅在衣裳上犯了错,压了宸王一头,绝不会担下责任,而是得找个替罪羔羊。
穿衣人无罪,那制衣人难逃干系。
王婉之脸色煞白,囫囵吞了几下口水,仓皇失措。
是真的怕了!
即便只做替罪羊,也是怕的。
更何况,布庄当真做错了。
她只看一眼,心里和明镜似的。
肯定是伙计以次充好,糊弄了宸王府,被抓了现行。
可恶!
方才伙计想要给云苒的布料换货,她就该警惕,多问一句。
他们肯定早就那么干过了,才如此驾轻就熟。
糊涂啊!一群蠢货!
京城里的大门大户那么多,哪家不好骗,偏偏要骗到宸王府的头上?!
“裴大人!民女并不知情,这布庄是我娘亲的陪嫁。生意做的大了,本就遭人记恨,恐是旁人钻了空子!大人,民女冤枉,大人替民女做主啊!”
王婉之对着裴阶猛磕了几个响头,脑袋嗡嗡作响。
“……”
裴阶眯起眼睛,冷笑出声:“ 本官是苦主,如何替你们做主?”
“大人?”
王婉之一愣,随后听到裴阶喊道:“来人,替本苦主击鼓鸣冤!”
“是,大人!”
裴阶的随从拱手应声。
很快,瘫倒在地的布庄伙计就被拖着拉出了中庭。
眼见着他们也要来抓自己,王婉之彻底慌了神,拔腿就跑,在一地跪着的人中,疯狂地找王尚书和夫人!
“娘亲……”
“爹爹……”
“你们在哪……婉之,女儿我……”
王婉之拉开一个又一个抖如筛糠的奴仆,又推倒一个又一个花容失色的姨娘,被拖下去时,终于痛哭出声,“我冤枉啊——”
云苒猝不及防目睹一场大戏,久久未发一言。
末了,才尴尬地朝旁边的明玉嬷嬷说了一句:“怎么就那么凑巧呀!”
“……是很凑巧。”
旁边人回应,声音却不是明玉。
云苒讪讪回眸,对上萧淮川若有所思的笑意,连忙摆手,示意他不要造次!
左一个宸王,右一个裴阶,都不是萧淮川能招惹的。
就在这时——
裴阶面不改色,膝盖打弯,朝谢麟安跪下了。
“微臣不察,请宸王降罪。”
拱手略一停顿,随后便是一记响头。
王尚书府上中庭的青砖,还真是硬啊。
裴阶再抬眸,额上都磕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