慵懒几日,云苒精神萎靡。
身体早就好了。
就是夜里偷着看话本,她一会哭一会笑,在被窝里扭来扭去,悲喜交加。
总得东方露出鱼肚白,才终于下定狠心,把话本藏好,沉沉睡去。
一日,两日。
她让明珠嬷嬷担忧坏了,却没有瞒过谢麟安。
听说她又睡到晌午,连餐食都草草了事,谢麟安直接上门兴师问罪。
“藏了什么好东西,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云苒佯装头疼,想蒙混过关。
“没有啊。苒儿能藏什么?”
谢麟安微微颔首,背手而立,要她出去看林场。
“雪都清理干净了,难得艳阳天,出去散散心。”
云苒欣然点头。
她转到屏风后,飞快地给自己披了一件狐裘斗篷,喜滋滋道:“阿兄,苒儿准备好了。”
没有回应。
云苒蹙眉,有些不解。
她从屏风后探出脑袋,迟疑着又喊了一声:“麟安阿……啊——”
谢麟安慧眼如炬,就那么一会功夫,竟然从她的拔步床的缝隙里,抽出了藏得极好的《妾与知韫二三事》!
这下,云苒知道自己被诓骗了。
下意识,腿就往后迈了两步,转身要跑。
“苒儿何时心悦裴首辅?!”
犀利如刀的字句,在身后响起,扎得云苒呼吸一滞。
“苒儿没有!”
她极力辩解,紧紧皱着眉间,嘴巴嘟着翘起,万分委屈。
谢麟安一手托着话本,一手拿着从拔步床里翻出的戒尺,轻轻用尺端,挑开书页,徐徐道来:
“妾身亦是一见倾心,此生只认大人,愿与知韫生死相……随。”
“随”字,还顿了一顿。
云苒尴尬地别开视线,咬着下唇,不敢再搭话。
因为那里,被她昨夜的泪水,晕开了字迹。
谢麟安是故意的!
“苒儿,回话!”
谢麟安抬脚朝她走来,一步一步,几乎是压着她的心跳,就在将将要靠上时,哗的一声,他甩掉了话本。
那早就被云苒捏皱的纸张,可禁不起男人的蛮力,只一下猛劲头,瞬间就散了架。
“那是我的话本!”
云苒有些心疼,娇嗔着想要伸手去拿。
但刹那间,她只觉眼前一黑,被谢麟安的胸膛,撞了满怀,有些喘不过气来。
“还说没有,苒儿看的时候,想的是谁的脸?”
扑通扑通——
云苒能听见谢麟安愤怒中的心跳,呼吸也变得不受控制。
温热的鼻息喷在她的头顶,激起她一阵阵的鸡皮疙瘩。
如何说嘛!
这时要说,她看着话本,脑子里却都是谢麟安的影子,怕不是更要惹人生气了。
“呵——”
凉薄的气笑声。
云苒僵住,一动也不敢动。
话本里,那小通房惹了知韫大人生气,但凡不小心抱到一起,之后便总是……颠鸾倒凤,羞死人了!
啪!
突兀的一声戒尺的响动!
云苒登时瞪大了眼睛,双手捂住身后,连连后退,逃也似的推开了谢麟安。
“……你,你怎么能打我……打我那里呢!”
简直莫名其妙!
从记事起,她云苒就没有受过如此羞人的惩罚,当她是三岁小孩呢!
谢麟安面容冷峻,薄唇微启,语气却是喑哑。
“本王打不得?”
“……”
云苒理亏,她受淑贵妃照拂,住在宸王府,自然都得听谢麟安的。
见她不语,谢麟安又似笑非笑道:
“穿着斗篷,还能打疼你了?”
“……”
倒也,倒也是不疼!
可那也不能……
云苒心中郁结,生出几分寄人篱下的悲苦来,一时嘴角下压,又不敢明目张胆的委屈,就梗着脖子,硬撑。
“殿下教训的是,苒儿知错了。”
她咽下苦楚,还按着明珠嬷嬷教过的仪态,福了福身。
的确是有些阴阳怪气的。
话一说完,云苒其实已经有些不好意思了。
厢房陷入安静,落针可闻。
良久。
云苒都开始心虚,偷眼去看谢麟安时,发现他正俯身再次把书捡了起来。
哗哗翻着书页——
没一会,眉梢一挑,朗声读道:
“知韫大人教训的是,奴家知错了。”
“……”
“!!!”
云苒嘴角一抽,紧张兮兮地吞了下口水,眼珠子咕噜噜左右来回一转,瞅准厢房门的方向,撒腿就跑!
“骗人的!书中才没有这句话呢!哈哈哈——”
“……”
当然是有的!
云苒昨天边看,还边演绎了一遍,往空中抛了绢帕呢!
只是,今日脱口而出,倒也是万万没有想到的。
赶紧得找个能帮忙的!
云苒这么想着,看着前面檐廊,正走着一位身着月白鹤氅的身影,修长俊逸,颇为雅致。
“徐御医!”
云苒大喜,这件衣裳她见过的。
上回,差点把徐卓光误认为是谢麟安,喊了一声阿兄,等人回过头,发现闹了乌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