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坊的夜热闹繁华,一眼看去灯火通明,整条街市亮如白昼。
而长乐坊则分为闹市与静市两部分,闹市多做歌舞楼,而静市则多是寻常酒楼。
虽说乔荞与岳如意都已出嫁,但为了不必要的麻烦,她们二人还是戴了帷帽、蒙了面纱。
宋星领他们前去的酒楼地处偏僻,相比较其他的地段,显得有些冷清。
但推开门进去,方才察觉里面别有一番洞天。
酒楼里摆设皆是西域风情,不大的一楼正中摆着一张台子,上面有几个蒙面的胡姬正应着鼓声跳着胡旋舞。
来此处的客人多是熟面孔,譬如宋星。
宋星一进门,一身胡服长裙的掌柜便迎了上来。
她笑意盈盈,热情问候道:“宋公子好久没来了!最近啊到了一批新酿的葡萄酒,最是香醇可口,要不要来点儿?”
说着,她的眼睛便往宋星和宋行知身后瞥。
宋行知不动声色的护住了乔荞与岳如意,说道:“把你们的招牌菜,还有葡萄美酒都上一份。”
“唉哟,这不是五公子么?今日这是什么风,一下子吹了两位贵客来!”掌柜的回过神,往后退了半步,让出一条路给他们:“二楼雅间还是一楼看舞呐?”
宋星说:“二楼吧。对了,烤鸡要两只。”
一听这话,掌柜顿时猜出这蒙着面的两位女子是何身份了。
她热情笑道:“没问题!今天的鸡都是现腌的,要等些时候。二公子、五公子,还有你们的朋友,这儿请好。”
说着,掌柜半弯着腰,右手引着他们一行人上了楼梯。
她稍稍抬眸,恰好对上了乔荞侧身投来的视线。
虽是隔着两层纱幔,可掌柜却感觉到一丝丝危险的气息。
她还未回味过来时,乔荞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楼梯深处。
二楼的每间雅间也都是装饰成了西域风情,乔荞他们所在的这一间甚至还有一把胡琴靠在赤色的地毯上。
乔荞不会弹胡琴,可在看到它的时候却觉得格外熟悉。
乔荞一时间没想起来在何处见过,岳如意倒是欣喜道:“荞荞你看,这胡琴咱们侯府上也有一把一模一样的!”
岳如意摸了摸胡琴,蹙眉道:“咱们侯府那把怎么摸着没有这把光滑?”
宋星拍了拍岳如意的脑袋,说道:“侯府里三夫人时常会用胡琴弹曲,琴弦断了许多次,经过修复后自是摸着没有这把崭新的要舒服些。”
乔荞这才想起在何处见过——侯府三夫人柳素的院子里。
那时乔荞才嫁入侯府不久,依照规矩,前去各房给女眷们送些伴手礼,见见面认识一下。
柳素的院子装点的格外清雅,栽种着各色的花朵,屋内更是有阵阵花香飘逸。
她的寝屋内也有着这样一张赤色的地毯,上面摆着一把有些老旧的胡琴。
乔荞问道:“三夫人是胡人么?”
宋行知摇头:“三夫人是东陵太守之女,并非胡人。”
乔荞有些困惑:“东陵何时要闺中女眷学习胡琴了?”
宋星答道:“并非是像京都规训女诫那般要求,而是三夫人自己感兴趣学的。不单单是胡琴,三夫人还会箜篌、琵琶。”
这点倒是出乎乔荞意料的。
虽然只见过几次,可乔荞印象里的三夫人英姿飒爽,总是一身玄衫在侍弄着花朵,逢人便打热情的招呼,看着并不像是善弄琴弦的女子。
宋行知看出乔荞的困惑,解释道:“三夫人在嫁入府前,是东陵有名的马球获胜者。马球与琴艺她都是一等一的擅长,至于侍花则是她最近半年的爱好。”
乔荞不由得暗暗感慨,这三夫人倒是个奇女子,有机会还是要多了解了解。
四人说笑间,小二端着菜盘上楼,都是新奇的西域菜,为了防止女眷们喝不来酒酿,小二还上了两碗羊奶。
岳如意看着羊奶立马有了主意,就着另外两道点心上的点缀重新摆在了羊奶上,不多时,一道融合了西域与京都特色的羊奶羹便出现在四人面前。
岳如意一脸期待的看着他们品尝。
乔荞夸赞道:“水果的香气冲淡了羊奶的腥味,不错,我想京都的贵女们会喜欢吃的。”
宋行知亦赞赏道:“这道点心若是放在映月楼里售卖,一定会大受好评的。”
岳如意立马展露笑颜,骄傲的挺了挺胸脯,邀功似的对宋星说道:“怎么样,我说我没问题吧!这下你可以放心我一个人在映月楼了吧!”
宋星宠溺的揉着岳如意的发丝,正欲回答时,楼下却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声。
岳如意正欲下楼去看看发生什么事,宋星一把将她拦住。
宋星对乔荞嘱咐道:“五妹,意儿就拜托你先照顾了。”
乔荞点了点头,宋行知无声的用眼神叮嘱乔荞多加小心,随后便与宋星快步往楼下赶去查看情况。
长乐坊平日里也多有人酒醉闹事,可这种闹事大多是小打小闹,极快就会被各家酒楼里安排的会武功的小二按住送走。
但楼下的动静绝非这么简单,有刀剑相碰的声音,还有人的尖叫和哭喊声。
乔荞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随后吹灭雅间所有的烛火,自己则小心的贴在窗扉附近,借着稍开的一指缝隙往楼下看去。
只见楼下有着两个黑衣蒙面人,他们身后套着一辆马车,马车附近还有两个手提大斧的大汉守着。
酒楼里的烛火映照出来,照亮其中一人的面容。
虽是蒙着面,可那人的脸上有着一道极其骇人的刀疤。
刀疤蜿蜒而下,皮肉翻滚着,尤为恶心。
只见不多时从酒楼里有一华服男子被推搡着踢出来,他看起来才从醉酒的状态被强迫弄醒,整个人脚步踉跄,难走直线。
他抬手指着那踢踹他的人,大声骂道:“你们知道我是谁吗!一群狗东西敢踢我!等我告诉我老子,把你们的脑袋全部砍下来当球踢!”
他威胁的话还未说完,又被狠狠一脚踹在尾椎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