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宁哭的梨花带雨,满是恨意的眸死死的盯着陈若若的腹部。
那视线犹如被淬过毒,叫乔荞一眼便注意到她的心思。
乔荞蹙眉:“乔宁,无论你心头有多怨恨,但也不要做蠢人。”
乔宁愤怒的看向乔荞,先前的娇柔妩媚悉数不见,唯有满腔的妒火:“乔荞!我哪怕做了乞丐,在大街上给人磕头,我也不要你的提醒!”
乔宁现在瞧着颇为狼狈,发丝凌乱、发簪遗落在地,华贵的锦服皱巴巴的拧在一起。
可她仍然端坐着上身,维系着最后一丝属于贵女的尊严。
乔荞有些时候也觉着乔宁分外可悲。
前世,她的一身被所谓的侯府荣光束缚住,到侯府没落的那一日,她也没有忘记做她那被封诰命的美梦。
这一世,她带着那从骨子里透出的傲气,仍是抗拒着她意识里本该位于她阶级下之人伸出的援手。
乔荞放下茶盏,淡淡笑道:“乔宁,倘若你真的有那一天,我一定会记得多给你两个铜板。”
说罢,乔荞站起身来,却被乔宁抓着陶瓷盘子狠狠砸来。
宋行知眼疾手快,一把打飞盘子护住乔荞。
而盘子不偏不倚,恰好砸在了乔宁的额上。
短暂的沉默后,乔宁所有的情绪一股脑爆发。她近乎是抓狂的朝着乔荞冲去,可却被陆玄一声呵斥喊住了脚步。
陆玄压着怒气:“宁宁,此事是我们的家事,不要牵扯其他人。”
“其他人?”乔宁冷笑:“你是说,我的六妹妹,你曾经明面上青梅竹马的爱人——乔荞是其他人么?”
乔宁话音方落,陆玄的一巴掌已经抽了出去。
乔宁整个身子被狠狠打偏,近乎是脱力的倒在了软垫上。
她完全没有想到过,这个看似温柔书生模样的人,竟会在新婚第三日动手打自己!
愤怒被震惊与羞耻盖住,乔宁瞪大着一双眸看向陆玄,她捂着泛红的脸颊,再开口时竟是有些结巴:“你,你打我?”
陆玄也不知为何方才突然上了头,一巴掌甩出去后其实立马就后悔了,可碍于眼前还有乔荞和宋行知在,一时间陆玄也没有去哄乔宁,反倒是强装镇静。
陆玄说:“宁宁,如今你与侯府少夫人都是出嫁的身份,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身为陆府大夫人难道不知道么?”
“呵好一个该说不该说。”乔宁死死抓住身下软垫,双眸中的情感晦暗不明。
起初她是愤怒的,后来变得倍感羞耻,直至现在
乔荞看到了她眸底的绝望,而在绝望之后的则是无尽的恨。
这种恨,乔荞曾经在前世看到过一次。
彼时侯府彻底衰败,失去了一切的乔宁站在雨中看着陆府里正在受封诰命的她。
那双眸中透出的恨密密绵绵,犹如跗骨之蛆,蚕食着乔宁的五脏六腑,直至将她整个人都拆骨剥皮,彻底融化为一滩名为恨的血水。
此时的乔宁,远比那时的她要来的更为恨。
乔荞看的片刻失神,而乔宁则自己缓缓站起身。
她神色平静,带着如死般的静谧。
乔宁说:“你说的没错,你娶不娶她,或是日后要纳多少妾,我的确都不应该失了体统。”
乔宁突然的转变叫在场所有人始料未及,尤其是陆玄,他本还在犹豫如何道歉,岂料乔宁竟然完全变了副面孔。
乔宁愿意保护他在外的男子尊严,陆玄自是顺着台阶往下说道:“你能体谅自是最好的,毕竟日后若若也是要进门的,如若你们现在关系闹的不好,我害怕你们日后的相处会很难。”
陆玄装作一副为二人着想的模样,大有欣然接受两位美娇妻伺候的优越感。
乔宁勾起唇角:“是啊,我未来是要做主母的人,自是要处处多思虑一些。只是夫君,你可曾想过如何应对江南知州?”
在这个时代,女子未婚先孕是极大的耻辱。
尤其像他们这种官宦人家,尤为在乎声望名誉。
陆玄被问的愣住,显然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他看似聪明,其实愚钝,以为只要让陈若若怀孕了,他就可以顺理成章的纳妾。
殊不知今日的他没有状元郎的荣誉加身,只是一个书香世家的嫡子罢了。
乔宁罕见的看了一眼乔荞,笑道:“六妹妹,倘若是你的丈夫,你该如何建议他呢?”
乔荞答:“私相授受、珠胎暗结,陈府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掉这个月份小的孩子。眼下将陈氏女送回江南,显然是最不理智的选择。”
乔荞话点到这里,也没有了继续说下去的必要。
她并不是残忍的性子,也没有想法想要置他们任何人于死地。
至于他们陆府未来如何内斗,那便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
乔荞对宋行知说:“时辰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还有几间铺子要走一趟。”
宋行知点了点头,顺势牵过她的手。
二人并肩而去,单单从背影来看,显然一对令人羡慕的恩爱夫妻模样。
乔宁眸色沉重,在关上门后,陈若若也嘤一声醒来。
她醒来第一眼瞧见陆玄,下意识便搂住他的脖子哭道:“阿玄哥哥,我做了个好可怕的梦。梦里你娶了其他女子,负了我。”
乔宁笑道:“那可不是梦。”
陈若若肩膀一颤,惊恐的回头看去。
二人视线交汇之际,有无形的火药味在坊间内弥散。
乔宁坐回软垫上,语气严肃:“你现在也明白状况了,我是陆玄明媒正娶的正妻,整个京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你既然已经有了身孕,自是先以养胎为重。大夫说过了,你胎儿不稳,三个月前不宜操劳动怒,否则有滑胎的可能。”
一听会滑胎,陈若若顿时紧张的捂住小腹。
乔宁不屑的收回视线:“既然生米已经成了熟饭,也没必要害死一条小生命。这样,你先在别院以陪房丫鬟的名义住着,三个月后等你胎儿稳定了,再将你抬作妾室。这样一来,你远在江南的父亲也没可能阻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