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你伤势未愈……”
看到妻子摇摇欲坠的模样,沈励心中愈发心疼,只是碍于面子没有上前搀扶,可语气却软了下来。
淡淡看一眼神色错愕的王氏和面带愧疚的夫君,于氏淡淡道,“昨日一时激愤,我身为将军府的当家主母只顾着姐弟之情,罔顾将军府名誉,确实有罪该罚。今日我幡然醒悟,便以主母之名亲自送这孽障去见官!”
于仲昇奄奄一息道:“姐姐,姐夫,我真的没有四处乱放印子钱,我是冤枉的……宋章,我要……对峙。”
王氏眸光一闪,心下冷笑。
只要于仲昇继续攀咬旁人,甚至攀咬自己,将军就一定不会手下留情。
想到这里,她正要火上浇油,“宋章一直在庄子里做事,要真是狼子野心,那也是我……”
“闭嘴!”
于氏狠狠又是一鞭子甩下来,看似是让于仲昇闭嘴,实则是冲着王氏去的。
那一嗓子,气势汹涌,吓得王氏愣了一下,一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可要诉说委屈挑拨离间……偏偏于氏那一鞭子是朝着于仲昇的身上打的,毫不留情道,“是非对错,上了公堂自然有定论。宋章是好是孬,不是你说了算的。”
三言两语,将王氏的挑拨离间堵得死死的,毫无用武之地。
反倒是沈励看到小舅子被打得这么惨——昨日的杖痕硬生生打破了衣裳,厚厚的血迹凝成了黑色,外衣破破烂烂已经不成形,里头的白衣更显得血色可怖,伤势沉重。
他心里一梗,想到妻子对弟弟疼爱如命的性子,如就能做到这一步实在是不容易,所有的委屈和难受都只能自己扛。
而这一切,都是她为了自己和将军府在付出。
他身为夫君又做了什么?
昨天纵然是不小心,可他到底是失手伤了曾经生死与共的发妻,还波及了两人唯一的女儿,如今又要亲手把妻子的弟弟送入官府……
易地而处,何其残忍?
又何其无情?
他自己都觉得这个夫君做的太无用了!
“夫人,时辰尚在,你们还一身的伤,不如回去稍作休整,换洗一番吃了早饭再去吧。”
沈励厚着脸皮走过来,小心翼翼的接过于氏手中的鞭子,看到她憔悴的样子更是心软愧疚,“阿昇再不济也是将军府的人,去官府之前也要体面一些。”
“将军说的是。”
于氏面无表情地撇开他的手,淡淡道,“我这副邋遢尊容,还有弟弟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将军府出了罪大恶极的国贼,传出去也有损将军声誉,实在是我有失考虑了。”
沈励面色一僵,听出妻子的嘲讽之意,微微有些恼,可也是转瞬即逝,愧疚还是占了上风,“孰是孰非,就交给官府去查,我们别闹了,好吗?”
于氏淡淡看了他一眼,想回怼什么。
连心见状不对,连忙哭着将于氏扶回来,“将军还是疼惜您的,夫人,别跟将军闹别扭了。”
夫人心高气傲,受不得委屈,纵然为了于小公子肯听表小姐的话暂时做一场戏,可也断断不肯像王氏一样温声细语地跟将军演戏,只怕一肚子的邪火要发呢。
真要发了火,将军刚刚升起的愧意只怕立刻就要消失了,到时候王氏岂不是要笑死?
表小姐的苦心也白费了!
夫人不愿意干的,只能她来代劳。
想到这里,连心抹了抹眼泪,抢在王氏开口挑唆前,直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抱着于氏的腿心疼道:“您昨晚在幽闭室又气又急又委屈,半夜还气怒攻心吐了血,要不是奴婢及时拿了药去探望,只怕……”
“什么?夫人吐血了?”
沈励脸色一变,什么恼意都没了,立刻大喊道,“快,找大夫人来!扶夫人先回去休息。”
顿了顿,他看向半死不活的小舅子,皱着眉嫌恶道,“带这小子去沐浴更衣,上了药之后再关入幽……关到偏殿去,稍后我送他去官府。”
于仲昇气若游丝的喊冤,最后还是被无情地拖了下去,心里松了一口气:没想到那个夏云若的法子还真好使。这一招真让姐夫松了口,允许他先从幽闭室出来,也没有立刻把他送到官府了!
看到沈励亲自将于氏送回房间休息,王氏站在门口,手脚发冷,脸色阴沉。
这个老女人眼看着要凉了,今日怎么突然开了窍似的玩这么一出苦肉计?
“这根本不像于氏的风格,这女人看似病弱,实则骨子里骄傲要强,昨日都跟将军闹到那一步了,她没有立刻和离都是为了那个蠢弟弟,怎么会一大早爬起来就服软了?”
王氏焦躁地在门口走来走去,忽然看向心腹王嬷嬷,“嬷嬷,昨日于氏身边的人可有什么异动?夏家那个丫头可有派人来过?”
王嬷嬷摇摇头,又抓了门房的下人细细查问一番,还真问出了些东西:“昨日夫人和于小公子被关起来之后,那个连心悄悄从后门跑出去寻了表小姐,不过表面上表小姐并未过问将军府的事,只是夫人今日态度转变的这么快,背后必然是有高人指点。”
“高人……”
王氏冷笑一声,恨恨地看一眼艳阳高照的天空,面无表情的摇着扇子,“区区一个夏云若,不过刚嫁了人没多久的黄毛小丫头,夫家又不是什么有权有势的大官,她能有什么主理内宅事务的经验?”
想到自己得到的情报,她不屑地冷笑一声,“若是夏云若真有本事,容家那巴掌大的地方,微薄的产业,怎么还在容家大娘子手里牢牢掌控着,而她只能可怜巴巴的发展自己的嫁妆产业?连小小容府的当家主母都拿不下,她还想掺和将军府的事?”
白日做梦!
“您说的是,表小姐的嘴皮子再怎么厉害,说到底也只是个年轻小丫头,断然是斗不够咱们的。”
王嬷嬷立刻安抚道,“就算夫人演一出苦肉计为于小公子暂时争取了喘息的机会,可将军刚刚也说了,修正过后还是要把人送过去的。”
“那是自然。将军一向清正廉明,于家姐弟这一次犯了他的忌讳,就算是为了将军府的大局,他也绝对不会姑息。”
王氏冷笑一声,优雅的整理了一下发髻,“告诉宋章,那些尾巴都藏好了,务必在公堂之上将于仲昇一口咬死,不留余地,否则……死的就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