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林越泽难看的脸色,夏云若对他了解还算透彻,知道这小心眼子的男人怕是对容子烨起了忌惮妒忌之心。
以侯府的实力,想要对付如今尚且还未成长起来的容子烨还是很容易的。
可这对容子烨来说算得上是无妄之灾,不该因此牵连他。
她低头看着玉娘,一脸诧异惶恐的样子:“姑娘这话可是大错特错,我夫君从前不过是七品小官,承蒙天恩浩荡,运气好才办了两个得力的案子,让陛下多看一眼。”
“左右不过是办差卖命的小卒子罢了,日日忙于公务累如牛马,气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这拿到手的俸禄也不过而而,私下里还得靠我那点嫁妆贴补家用,就连我那体弱多病的婆母如今看病吃药的银钱还得从我房里掏。”
闻言,玉娘和林越泽不约而同的看过来,神色各异,却都没有多说半个字,只是若有所思的盯着这个诉苦的女子,心里不知道都在想什么。
夏云若惆怅的叹了一声气,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外人看我夫君升官风光,却不知容家内里鸡毛蒜皮穷困潦倒得多难看,否认我一个出身书香世家的千金小姐,怎么会放着当家主母的好日子不过,偏生跑出来抛头露面的做生意赚钱呢?”
她抹了抹眼角,当真一副吃尽苦头却有口难言的样子:“这话本不该在外头说,没得给夫家丢了颜面,只是今日看到小侯爷威风鼎盛,一句话便叫我这铺子无路可走,气势派头都胜过容子烨千万倍,实在心里感慨万千。”
“有些东西,真是一出生就决定了的。身份地位,前程富贵……小侯爷唾手可得的东西,我家那位却要拼死拼活豁出去当牛做马才能勉强挣得一二。说句不该的话,这可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了不是?”
她表演的绘声绘色,殊不知这话好死不死地落入刚刚攀墙而上的阿辛耳中,一字不漏。
这话可是气得阿辛面色铁青,恨不得直接推窗进去质问一二,更气自己从前瞎了眼,竟然以为这少夫人不是嫌贫爱富之辈。
原来,她只是掩藏的好,心里一直就看不起自家公子,竟然在这里对着小侯爷谄媚奉承。
真是恶心。
呸!
这般嘴脸,一定要让少爷知晓。
也难怪从前少爷对此女多加防备怀疑,原来是他早就看清楚了夏云若的狼子野心。
真是自己短视了!
阿辛强忍着愤怒,隔着窗户狠狠瞪了一眼夏云若的侧脸,随后攀着墙柱飞快翻身而上,悄无声息的没入三楼窗户内……
嘶——
大热天的,夏云若莫名打了一个寒颤,下意识往紧闭的窗户看了一眼,却是什么都看不到。
而这话一说完,再配合夏云若入木三分的表演,当真给足了林越泽大男子颜面,堵了半天的心肺也敞开了几分。
这女人总算说了句实在的人话!
之前见夏云若对自己百般拒绝,一副势为容子烨守身如玉的架势,还当她对容子烨多么情深意笃?
不想,原来她换嫁之后过的这么凄惨,所谓的表面风光都是她死要面子演出来给人看的。
说的也是——
容子烨再怎么出色,也是寒门下臣,仕途再怎么走也自有定数,兴许他呕心沥血大半生,也只能堪堪走到自己的。
跟这种人比较,倒是他自降身份了!
想通了这关节,林越泽沸腾的怒意缓和了几分,略带得意的看一眼面色愁苦的夏云若,冷嘲出声:“我当你当初在议婚之期跟容子烨公然鬼混是多喜欢他,如今嫁为人妇过的这般凄惨,可有后悔过当初的选择啊?”
他眼底噙着高高在上的轻蔑之色,“若非你不得不出来抛头露面做生意,今日这祸事也轮不到你头上。说到底,还是那出身寒门的书生没什么用,竟要一个女子出来营生养家,真是笑掉人大牙。”
夏云若心底嗤笑他愚昧不自知——论才干品行和前途未来,他怕是连容子烨的头发丝都比不上。
谁给他的自信这么癫狂?
不过,面上她自是恭敬悔恨的样子,一开口却只抓住一个重点:“看来,小侯爷也知道今日之祸于我和胭脂铺实在是无妄之灾。方才瞧您这般生气,我还当自己死定了!”
夏云若松了一口气,恭恭敬敬的朝着林越泽行了一礼,笑着谢道:“小侯爷明察秋毫,愿意还我和胭脂铺清白,实在是大仁大义,让人敬佩。”
林越泽:“……”
他什么时候要还她清白了?
这人倒是会顺着杆子往上爬!
只不过,好听的话没人不喜欢听。更何况这话还是从夏云若这个牙尖嘴利的女人口中说出来的,让多次吃瘪的林越泽觉得格外动听几分。
“你少来灌迷魂汤,此事是否与你有关,还未下定论!”动听归动听,他倒是没被几句阿谀之词迷了心智,只是愤怒的心情稍缓了些,终于肯坐下来好好听玉娘的说辞:“你说侯夫人指使你害人,除了这药可还有凭证?”
夏云若莞尔一笑,不再争辩,默默退守一边:“任凭小侯爷探查,我自是身正不怕影子斜。”
“小侯爷,奴婢不敢污蔑构陷侯夫人。”见状,玉娘连忙掏出那枚金簪举过头顶,不动声色的露出胳膊上的凌辱伤痕,好引得小侯爷多几分恻隐之心,多想想她伺候得力的好处。
“这枚簪子,不知小侯爷可眼熟?”
林越泽皱了皱眉,接过来看了一眼。
对这些金银俗物他这种身份向来是不上心的,除非是有特殊意义的饰物,一般小玩意儿都是让身边人从库房里挑了送给莺莺燕燕,用来调情而已。
夏云若瞥一眼,突然捂着唇惊叹一声:“这枚簪子质地上乘,镶金的手艺又非同一般,倒像是出自京都第一工坊的老师傅手艺。那里的东西昂贵不说,接待来往的多是达官显贵的夫人千金,一般人可受用不起。”
她故作探头看一眼,眸光里全是艳羡之色:“从前我见母亲和宁伯母戴过第一工坊的饰品,真真是工艺独一无二,好看得紧。只可惜,我夫家贫寒,官位又不高,至今我连那第一工坊的门朝哪里开都不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