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动作一顿,头也不抬地嗤了声:“少夫人真是病糊涂了,侯府高门大户,哪里是我们这样的小户人家得罪得起的?你可别胡来,以免阻了少爷的仕途……”
她喋喋不休地叮嘱半晌,头顶一片鸦雀无声。
一抬头——夏云若竟睡着了?
琳琅没好气地攥着帕子:“还真是个心宽的。”
不过……
有一说一,刚刚那般娇憨直率的少夫人不同于平时的端庄娴雅,倒是有些平易近人的可爱。
这时,头顶突然落下一道默不作声的身影。
“少爷?”
琳琅吓了一跳,连忙站起身,“您怎么回来了?老夫人那边……”
“安医女行过针,娘又睡下了。”容子烨面无表情的看一眼夏云若,扭头问琳琅,“她刚刚醒过?聊什么呢?”
琳琅观他神色,实在看不出喜怒,只能老实说:“少夫人病得迷迷糊糊,只是关心了老夫人一句,还有……”
她那番报复小侯爷和夏晚晴的话重复一遍,若有所思地冲着容子烨低声道,“少爷,方才看少夫人下意识的新肺腑之言,似乎真对小侯爷厌恶至极,断不至于像大夫人说的那般——主动勾引,郎情妾意!”
容子烨猛地拧紧了眉头,冷冷看她一眼。
琳琅心下一惊,连忙捂住嘴巴。
糟了!
一时嘴快,不小心揭了少爷的痛点。
不论如何,少夫人和小侯爷共处一室、纠缠不清是事实,试问哪个正常男人受得了妻子这般出格的行为?
想到这里,琳琅感觉周身的冷气压似乎越来越恐怖,连忙欠身行了一礼便匆匆逃离修罗场。
容子烨面无表情地坐在床边,耳边回荡着琳琅的话——主动勾引,郎情妾意……
上次回府时,乐亦寻看夏云若的眼神已然不对劲。
同为男人,他很清楚其中的占有欲和兴趣之意。
那夏云若呢?
依她所言——小侯爷于床笫之事素有恶癖,前世她受尽苦楚,故而今生才敬而远之。
若真如此,为何他们二人今日这般巧,刚好相会于一家酒楼,还闹出这档子龌龊风流事?
“夏云若……”容子烨盯着她苍白的脸颊,抓着她的手腕微微用力,“你最好没骗我。”
下一刻——
夏云若尚在昏迷,却声若洪钟,蓦然怒斥:“滚!”
容子烨俊脸一黑。
她还敢让自己滚?
“夏云若!”他正要把人弄醒,大手反被夏云若抓紧了牢牢压在脸侧:“好凉快,好舒服……”
少女双眸紧闭,面色泛着不正常的病态红,卷翘的睫毛宛如蝶翼一般扑闪扑闪地蹭过他掌心。
微微的痒弥漫开,从掌心一路痒到了心坎里。
容子烨俊脸紧绷,几次三番想要抽出手甩袖走人,偏偏只要掌心一动,这不知死活的女子便哼哼唧唧的,病中的小奶音听着委屈至极。
那黏黏乎乎的模样,同平日的疏离清雅简直大相径庭。
鬼使神差的,容子烨一时看得入了神,竟然忘了离开的初衷,不知不觉地趴在床边睡了过去。
深夜的暴风雨来得及,去的快。
雨后风凉爽,窃窃虫语潜于夜色之中,扰地不眠之人愈发烦躁不安。
侯府院内,夏晚晴猛地摔了枕头:“烦死了!外头什么东西一直叫唤,吵得人头疼!”
丫鬟点翠连忙差人去洒驱虫药,又倒了杯安神茶上前伺候:“小姐,虫子再吵也不足为惧,一包药也就弄死了。”
她小声暗示道:“人可不一样。”
“人?什么人?”夏晚晴猛地坐起身,一摸身边床榻又是冰冷一片,登时面色一变,“小侯爷又出去鬼混了?”
她气得赤脚跳下床,焦躁又气愤地走来走去:“老侯爷早些时候才为夏云若那狐狸精的事大发雷霆,关了他禁闭!这才半日不到,小侯爷又不改色胚本性,跑出去找小妖精……贱人!都是贱人!”
“嘘,小姐!这里是侯府,小心隔墙有耳”点翠是柳氏精心挑选来侯府伺候的陪嫁丫鬟,自然一心向着夏晚晴。
她用心提点道,“您跟大小姐生什么气?就算小侯爷真对她念念不忘,可那位到底已经嫁为人妇,就算两人再纠缠不清,大小姐也无法踏入侯门半步,更无法威胁您的主母之位!”
夏晚晴神色一顿:“话虽如此,可是……”
可她心里实在不痛快!
前世,林越泽眼巴巴地给夏云若请封诰命,对外如珠如宝地宠着,更是把侯府的掌家大权全部交给那贱人打理,让她好不威风!
今生明明她换嫁成功,可侯府却是个比容家更加水深火热的鬼地方。
林越泽拿她当个床笫之间的玩物,百般凌辱,老侯爷不信她的掌家手段,压根不肯放权,今日还为酒楼捉奸一事狠狠斥责她一番。
凭什么?
她到底哪里不如夏云若,为何嫁到哪里都要吃苦受罪!
想到这里,夏晚晴愈发咬牙切齿:“点翠,派人盯紧了容家的动静,找机会就好好提点大房那个蠢货,务必搞得夏云若焦头烂额。”
她在侯府不好过,必然不能让夏云若在容家安然享福。
“是,奴婢稍后就吩咐下去。”点翠好说歹说一番才安抚了夏晚晴嫉恨怨怼的情绪,“大小姐那边可是勾引小侯爷的丑闻,想来老太太和容大人也不会轻易放过她。小姐眼下最该关心的是小侯爷。”
她小声提醒道:“今夜小侯爷冒着被责骂的风险,又去了摘玉楼。”
啪!
闻言,夏晚晴气得摔了杯子,怒声道:“又是那个小贱蹄子!区区一个不要脸的卖唱女,不知使了什么妖精手段,迷得小侯爷为她赎了身抬为外室,还大手笔置办房子……如今人是见天地往摘玉楼跑,就差死在她身上了!”
“小姐,小点声!这话污秽,您可别让人听见了!”
点翠吓得斗胆捂住她的嘴,一句话就摁灭了夏晚晴的满腔火气:“小姐忌惮这外室才是应当,小侯爷对她如此宠爱,他日迎入府为妾,甚至更高……也不是没可能的。”
夏晚晴面色一变:“她敢!区区贱婢,还敢肖想侯夫人之位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