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容老太太那口堵在胸口的恶气才堪堪散了两分,只是怒意犹在:“如此……我还要夸你处理得当了?”
夏云若沉默片刻,主动举起家法扬过头顶,“今日之祸,虽非云若所愿,终究累及家人,云若愿受母亲教诲,请您责罚。”
“小姐!您怎么能挨鞭子呢?”
绿珠吓得爬起来,心疼地一把抱住自家小姐,“为着换婚嫁给姑爷,您出嫁前已经挨了老爷一顿鞭子,那鞭痕好不容易才淡了些,不能再添新的了。”
她一同跪倒在地,‘砰砰’朝着老太太磕头,“老夫人,我家小姐是无辜的,她对姑爷也是真心的!都怪奴婢出去搬救兵太慢了,才连累了小姐的名声。您要打就打我吧。”
闻言,容老太太惊了一下。
夏云若出阁前竟然挨过打?
因为她主动换了婚事?
她还想细问,苏婉柔突然挣脱开琳琅的桎梏,厉声羞辱道:“你们主仆俩沆瀣一气,惯会做戏的!小侯爷位高权重,哪个傻子舍得换了这样的婚事嫁给子烨这样贫寒官微的主儿?”
这话赤裸裸的贬低了容家和容子烨,虽听着是事实,可身为人母,老太太哪里容得她这般羞辱自己的儿子?
“住口!你个不知所谓的孽障……”老太太忍不住想亲自教训这个不争气的东西,一时激动便感到胸口骤然一疼。
“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来的猝不及防,老太太颤抖地趴在床边,怒视着苏婉柔,“你,滚去……咳咳……祠堂罚跪!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出来!”
“娘!”
夏云若连忙站起身,扶着颤颤巍巍险些摔下床的老太太,焦急道,“绿珠,去请安医女过来。”
绿珠连忙跑出去,急得差点被绊倒。
唯独苏婉柔心有不甘,完全没把老太太的病态放在心上,犹在争辩:“娘,你就是偏心她……”
“闭嘴!”夏云若将老太太交给匆匆扑过来的琳琅,转身三两步走到苏婉柔面前,抬手就是一巴掌,“若是母亲让你气出个三长两短,那就不是跪祠堂这么简单了!”
苏婉柔气恼地抬起手要反击:“你!”
“若再不闭嘴,我就让安医女一针扎哑了你,省的你以后口出无状,污蔑妯娌,顶撞婆母!”
夏云若冷眸一扫,气势凛然,生生压得苏婉柔一时喘不过气来,竟吓得白了脸,“你,你敢!”
余光一扫,见绿珠带着安医女走进来。
夏云若冷冷道:“琳琅,送大夫人去祠堂罚跪!”
这一番处置雷厉风行,条理得当,饶是琳琅也看的目瞪口呆,下意识应了声:“是,少夫人。”
大夫人实在不知轻重,忤逆不孝。
相较之下,少夫人对待老太太至少真心实意,甚至提前请了安医女过来候着,以防万一。
单就这一点,高低立见。
“老夫人就交给您照顾了。”琳琅眼神复杂的看一眼夏云若,真相大白之前她终究没说什么,压着骂骂咧咧的苏婉柔往祠堂去了。
见状,老太太的咳嗽声愈发剧烈,气息却越来越孱弱,脸色白得吓人。
安从霜来不及见礼,连忙走过来把脉,准备行针。
“等一下。”老太太挣扎着扭过头,看向床边神色担忧的夏云若,嘴唇动了动,“你……也去。”
绿珠听了,下意识不解:“去哪儿?”
夏云若抿了抿唇,弯腰握住老太太颤抖的手,哑声道:“母亲,你好好养身子,我立刻去祠堂受罚!”
老太太闭了闭眼睛,抽出手没有说话,明显还是生气抗拒的。
夏云若心里失落,但也知道这是最好的结果,只得叮嘱安从霜和绿珠好好照顾老太太,转身离开。
夜色渐浓,容氏祠堂内一片死寂。
苏婉柔白日里哭闹一通,又饿的头晕眼花,早就跪不住蒲团,靠在香案下睡得形象全无。
夏云若笔直地跪在堂内,下半身已然没了知觉,唯独膝盖肿痛不堪,背脊酸麻一片,仿佛有重重大山压在身上一般。
饶是面色苍白、头晕眼花,她依旧跪得端庄,神色认真,仿佛在向容氏祖宗虔诚致歉一般。
只是,这一日麻烦事接踵而来,夏云若的情绪起伏太大,跪到夜半时分已然没了知觉,突然昏倒在地,额头冷汗涔涔。
倒地的动静惊醒了苏婉柔。
睁眼看到夏云若昏倒在地,她顿时咬牙切齿地走过来,抬手就要恶狠狠打过去:“贱蹄子,竟敢打我!看我不——”
“你在干什么?”一道厉喝声响起,门陡然开了。
容子烨一脸黑沉,大步流星地走过来,一把掀开意图打人的苏婉柔:“母亲要你罚跪思过,看来你还是不长记性!”
苏婉柔被掀翻在地,一腔委屈和怒火再也忍不住,眼泪伴着唾沫星子齐飞:“容子烨,你疯了吧?我是你嫂子,你居然敢对我动手!老太太糊涂,你也糊涂了吗?”
她狼狈地趴在地上,怒视着昏迷的女人:“夏云若勾搭小侯爷是我亲眼所见,你的绿帽子都要发光了,还护着这个贱蹄子呢!”
“夏云若做了什么,是我二房的事,由不得外人指手画脚。”容子烨看着她宛如泼妇一般不思悔改的嘴脸,厌恶皱眉,“阿辛,将她捆了老老实实的跪祠堂,直到母亲满意为止。”
阿辛立刻照办,顺便还堵住了苏婉柔那张恶毒的嘴。
容子烨低头,居高临下的看着昏迷在地的单薄女子——面色惨白如纸,浑身冷汗浸透了衣裳,嘴唇干到皴裂起皮。
而桌子上的贡品少了大半,水果更是一扫而空。
对比苏婉柔的神采奕奕,面色红润……
夏云若惨的肉眼可见,那些东西去了谁肚子里,可想而知。
即便母亲罚跪,她身为少夫人,净可以学苏婉柔一样偷吃贡品果腹的……
“少爷,少夫人好像在发抖啊?”阿辛不由地担心道,“少夫人不是发了高热吧?这天气,若是不及时退热,少夫人又有伤在身……怕是小命都要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