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伯母,有您帮忙,我便放心了。”夏云若朝着宁父看过来,“宁伯伯可愿同去?女儿家的小玩意,我只怕您看的生烦。”
“不打紧一同去瞧瞧吧。”看妻女都兴致颇高,宁父阴郁多日的心情也跟着放晴。
对夏云若这个头号功臣,他愈发和颜悦色:“若有成色好的,我给欢欢置办进嫁妆里,也算给你的新铺子添个头彩。”
宁语欢无奈地看了夏云若一眼——爹娘三句不离新嫁,看样子是对陆家这门亲事真真满意到了极点。
也不知云若会如何“周全”?
万一爹娘真给她添置了嫁妆怎么办?
察觉到宁语欢暗含不安的眼神,夏云若微微笑着点了下头,示意她不用担心,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夏云若登上自己的马车之时,宁夫人唤住了她:“云若,与我们同坐一辆马车便是了。”
“好。”夏云若也不客气,立即转身过去,挽住宁夫人的手臂:“伯母将宁府上下管理得井井有条,我巴不得早点向伯母讨教管家秘籍呢。”
宁夫人一下被逗笑,嘴角的愉悦都压抑不住:“贫丫头,这才嫁人几天就这么懂事了,但愿我儿也像你这般懂事才好。”
宁语欢撇了撇嘴。
那是您没见过之前夏云若这死丫头倔得八匹马都拉不回的样子。
不过,话说回来,云若真的变了很多。
变得通透,理智,巧笑倩兮间有一种淡然自若的明慧。
也不知是否因为换嫁之后在容府生活得不如意的缘故,待此间事了,她定要探一探容子烨的虚实。
华贵又不显张扬的翠帷马车驶过喧闹繁华的天街,渐渐拐入一条商铺林立的宽巷。
宁夫人撩开车帘,望了眼远处的景象,心中不由感叹:这条胭脂铺巷的确是个好位置。
外接京中天街主干,人流如织,内连权贵私宅,富豪众多,出手阔绰……
“云若,你这挑铺子的眼光倒是承了你的母亲,只是伯母也听说这胭脂受不了热,最易融化,今夏不景气的很……何不做些别的生意?”
风从车外灌进来,吹动夏云若的长发。
明媚的光映在她笑颜上,越发衬得她光彩动人,眉眼有种异于常人的自信:”伯母,这条胭脂巷铺都是一些老铺子,京城无人不知这条巷是胭脂铺,这名声早早有了。”
“只要研制出新的胭脂,不仅不会受热融化,且成色质量皆胜于前者,何愁没有生意?”
“噢,这么说,云若你可是研制出了新的胭脂?”宁夫人含笑,“那我还真是不虚此行了。”
宁父也微微点头:“新业难创,倒是从旧路走出一条新路来,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马车停靠在店铺外边。
宁家一行人刚下马车,熙攘的人声就传了过来。
“这口脂成色是真好看啊。”
“终于不是以前那些老气的颜色了……这个粉是怎么做的?敷在脸上好细腻啊。”
“今日真是免费试用吗?这店家可真豪气啊!”
“好看是好看,可是这再漂亮买回去,过几天就化成一摊泥,这银子不是白花了吗?”
宁夫人听得颇为心动。
都说年轻姑娘才爱美,上了岁月的女人如何就不爱?
尤其这些年,她更是能体会到时间在她脸上留下的痕迹。
“伯母,一楼都是供给客人免费试用的,二楼才是供给金客的。”夏云若不动声色的跟商铺门内招呼客人的绿珠对了一眼。
绿珠微微点头,示意一切准备就绪。
夏云若松了一口气,笑着道:“走,我带你们去好好瞧瞧,今日伯母和欢欢要是看中了什么,云若派人送到宁家去。”
宁夫人还没说什么,夏云若便又道:“伯母可不要跟我客气,这么客气就是把云若当外人了。”
“好好好,你这嘴皮子,伯母是越发说不过你了。”宁夫人眉开眼笑,心里对云若的为人处世是越发满意。
二楼刚走到一半,就忽然听见楼上传来女子尖锐刺耳的挑刺声。
“你们满大街地嚷嚷店里新上货的胭脂极好,结果就只能拿出这种货色?这种下等货,还好意思说什么堪比宫里的玉胭脂?我看拿来给我们月姐姐擦脚都不配!”
“就是,还没陆公子随手赏给姐姐的小玩意儿好。”
“姐姐,我记得上次那位翰郎送给你的胭脂,就是宫里的玩意,据说还是西域那边进贡的,遇上热天气都不会化呢。”
“哪像这几盒,估计用不了几天都化成一滩泥了……这不明摆着是敷衍姐姐你吗?”
几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曼妙女子簇拥着中心人物马屁拍个不停,架势尊贵的好比公主出行。
二楼柜台前。
檀月儿一袭湖绿长裙,风姿曼妙,在一众花里胡哨的女子中愈发显得亭亭玉立、与众不同。
她试了下口脂,本来觉得还不错。
听姐妹们这么一说,想到自家那位送的稀罕胭脂水分,突然也觉得这些东西配不上自己了。
檀月儿将手上的口脂盒一扔,眉梢吊着看向绿珠:“怎么?拿出这点货色,是瞧不起人吗?叫你们掌柜的出来!”
“就是!把你们掌柜的喊出来,我姐姐不缺钱,要是你们掌柜的把我姐姐伺候舒服了,把你们店里的东西全买下来也不在话下!”
绿珠瞥一眼檀月儿,心里暗呸一声:这般下贱的狐媚子,也不知那陆公子看上她什么?
论容色气质,论家世出身,论才情性格,她哪里比得上从小教养得体的宁小姐?
宁语欢乍然听到这几句,当然就提着裙子往上蹿:“这……这都是什么人!竟敢这么刁难云若你的铺子!看我不拧碎她的嘴!”
“欢儿!别忘了自个儿的身份,怎么还是冒冒失失的?”宁夫人都没来得及拦,只能跟上去。
夏云若看一眼上头花团锦簇的姑娘们,好似慌乱地在后面追:“欢欢,伯母,你们慢点,这事还是由我自已来解决吧!”
宁父皱了皱眉,他一向不喜这种“热闹且粗鄙”的场面。
但看着妻女已经上去,他只能沉着脸往上抬脚,心里也要看看——天子脚下,繁华京都,到底多大来头的贵女才能如此没有教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