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电话，林牧则的表情还是非常慌张迷茫。
辛愿实在是好奇。
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事情能吓到林牧则？
“你怎么了？”关心的话随着好奇心问了出口。
散乱的目光慢慢凝聚在辛愿的脸上，林牧则薄唇微启，“秦、秦院长说，奶奶胃癌复发了……”
“胃癌？”辛愿的小脸顿时一白，表情也布满不安和疑惑，“奶奶什么时候得了胃癌？”
怎么可能？
奶奶明明每隔半年就会到海城体检一次，每次体检也就是血糖和血压偏高，医生从来没有告诉过他们，奶奶得过胃癌。
林牧则明显很惶恐，整个人都陷入被动无助的困局之中，“我不知道……”
为什么会这样？
到底为什么，他会什么都不知道？！
辛愿见林牧则慌得完全没有了主见，提议道：“奶奶现在还在医院吗？我们先去医院。”
林牧则身体僵直地站在原地发愣，好像完全听不到辛愿说话的声音。
辛愿伸出手拉住他的大掌，“林牧则，你……”
她垂眸看向他的手。
他的掌心都是汗……
林牧则在害怕。
辛愿冷静分析，奶奶身体情况不乐观，秦院长都亲自打电话告诉林牧则了，肯定不会放重病的奶奶回家的。
她先给岑翠发了信息询问，确定了奶奶没有回家，这才牵起林牧则的手往外走。
粗粝的掌心里是一抹温暖的柔软。
被辛愿牵着手的林牧则，看着眼前娇小玲珑的背影，慢慢恢复冷静。
他用力收紧掌心里的手，“开我的车。”
现在，他不想跟她分开开车走。
辛愿没有拒绝，因为她认为林牧则当下的状态很不对劲，让他开车分分钟会出事。
林牧则走向驾驶座，脚步跄踉差点摔倒，辛愿走上前扶着他的手臂。
她夺过林牧则手里的车钥匙，将他带到副驾驶座前，当机立断，“我开车。”
黑色路虎驰骋在下班高峰的车水马龙里，拥堵的路面，喇叭声不断，让人烦躁不安。
林牧则正在跟陈最打电话。
“对，现在马上给我去找全世界最权威的消化系统疾病专家！”
“花多少钱，多少人力物力都无所谓，我明天就要见到他们人！”
挂断电话，林牧则陷入情绪失控的暴躁状态。
他用力砸手机，锤车窗，像个极度不安的孩子，不断搞破坏发泄。
辛愿没有想过，一向冷静自持，从容不迫的男人也有这么情绪化的时候。
她从认识林牧则开始，他就是座融不开的冰山，冷得让人心死。
她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有什么情欲的，想不到他也发脾气，会不安，会害怕。
原来他不是冰山，是个人，之前是他不在乎她罢了。
两公里的路，堵了半个小时，去到海城华西医院，天已经全黑了。
夜空的星星被乌云遮挡，黑沉沉的，一点光都没有。
林牧则跑着去病房。
老太太换上了粉红色格子病患服，此时正依靠在床头翻看看林牧则小时候的相册。
“奶奶……”
林牧则气喘吁吁的来到病房，看到奶奶的时候，漆黑的眼眸，猩红得厉害。
林奶奶放下手上的相册，朝他伸出手，“乖孙。”
“奶奶不争气啊，本来以为能多瞒你一些日子的。”
林牧则不明所以，“您到底为什么……”
“您什么时候得的胃癌？”
林奶奶似乎早就预料到他会问，脸上挂着慈祥微笑，老实交代，“五年前。”
“五年前？！”
他记得那个时候，他刚跟孟清禾分手，受不了孟清禾为了钱的背叛他，他创立了创科金融。
那个时候，他满脑子都想着成功，想着报复孟清禾。
刚创业那会儿，忙得昏天黑地，一天到晚连睡觉都没有的时间，自然也忽略了远在粤城的奶奶。
那段时间，他忙得跟她打电话的时间都几乎没有，每次聊不到五分钟，他就得去开会了。
老太太无所谓的笑笑，“那时候发现只是中期，做了手术和化疗了几个月，定期复查就没事……”
“奶奶！”
林牧则提高了声调，打断林奶奶说话，自己的声音却哽咽得说不出话，“你不应该……”
“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什么都不告诉我？”
辛愿停好车上到病房，正好看到林牧则坐在病床边，紧紧握住奶奶的手，额头抵在她的手上，仿佛在祈祷，又仿佛在懊悔。
看到他这样，老太太很难受，只能尽可能乐观安抚他，“没事的乖孙，奶奶也想念你爷爷了……”
“不要胡说！”
林牧则只剩下奶奶一个亲人了，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再失去。
从小到大，他先是失去父母，然后失去爷爷，现在就连奶奶都要离开他……
不行！
他受不了！
但是，林奶奶的病情很不乐观。
秦院长亲自接待林牧则和辛愿，告知奶奶这次胃癌复发已经是晚期，癌细胞有转移其他器官的迹象，手术治疗有风险，因为奶奶年纪大了，血糖又偏高，控制不好手术失败可能性很大。
林牧则已然失去了平日的冷静和理智，眼神冷得跟鬼一样。
“花多少钱都可以，我会请最权威的专家给我奶奶会诊！”
“但你要记住，如果我奶奶没了，我要整个华西医院陪葬！”
说完，林牧则头也不回离开了办公室。
辛愿起身想追出去，被秦院长拦住她，非常忧心恐慌，“二小姐，我们一定会尽全力治疗老太太，但我们只是医生，不是神，我们没法保证所有病人都能治愈的。”
辛愿点头，“我明白，你们尽力就好。”
见辛愿还是个明白人，秦院长松了一口气，“那麻烦二小姐跟林总，说一说。”
辛愿望向已经空荡荡的门口，有些心不在焉，“我，我会跟他说……”
离开院长办公室，辛愿找林牧则找了半个小时。
最后，她在奶奶病房附近的应急楼梯间找到了他。
他脱了西装外套垫坐在楼梯抽烟，白色衬衫袖口挽到手肘，小麦肤色的手臂，肌肉线条贲张有力。
他吞云吐雾的模样，颓废又性感。
短短几个小时，辛愿看到了林牧则三年来从没有看到过的，作为人的喜怒哀乐。
她迈开脚步走过去，小心翼翼走到他身边。
“林牧则，你还好……啊！”
林牧则反手捉住她的小臂，倏地将她扯入怀里，用尽全力抱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