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必,只要堤岸修缮的足够快,也许能活着。速速前来,莫要拖延!”
“大人,下官先来!”李庆狠狠一跺脚,直接将一块巨石抱起来,“你们两个,来给本官绑绳子!”
“大人,属下先来!”
“我也来!”
“属下不怕死!”
死如何不怕?可人的情绪和精神能够感染,有的时候,有些事情也远比生死更为重要,就比如此刻!
数百将士一个个簇拥上前,就如同北地将士面对金兵的时候一样,不是同样的战场,却同样英武,同样让人敬畏。
“大人,您不能去啊!”建德知县毕永昌疾奔而来。
“毕永昌,老子是知州,你敢不听命令!再耽搁下去,数十万百姓就会死在咱们手中!此地距离府城不过三十里,你想要让老子被百姓戳脊梁骨吗?”
“我……我……”毕永昌大吼一声,“建德县的爷们儿,给本县过来,帮本县跟知州大人绑在一起!”
近千人,有知州知县,有兵丁衙役、有农夫百姓!
一排排、一队队,如同即将赴死的勇士,就面对着这滔天洪水!
“本官带人下去之后,立即组织壮丁抢修堤岸,你们快一点,本官活着的希望就能大一些!”
说罢,他再不犹豫,上前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
“跳!”
没有人犹豫、没有人退却!
狂躁的水浪派在脸上,让人如同浑身灌了铅一般沉重,水流裹挟的石头、木料冲下来,撞击到人身上,巨大的力道让人窒息,一条条鲜活的人命失去了生机,可是他们的尸骸被绳索牵引,成为阻挡水流的巨石依旧被冲刷。
堤岸上的百姓和壮丁,被这一幕所惊呆!
他们恍然知晓,竟然会有上官,为了自己愤而赴死!
看着那一道道漂浮在水中的尸骸,震惊、崩溃!他们到底图什么?为了什么?他们不怕死吗?
“别跳了!各位大人,别跳了!”一个老者哭喊着跪在他们的面前,“别跳了,我们一条贱命,不值得啊,不值得啊!”
“够了,别跳了!”
“别干嚎了!”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叟站出来,“诸位大人为了我们拼命,咱们干嚎能做什么?所有人都起来,去帮忙!”
“严州知州洪光祖与水中浸两个时辰,重伤、至今昏迷未醒!百姓死伤六百三十五人,州兵、衙役死伤八百二十人……”
朝会之上,众人肃穆,所有人都听着秦桧所念着的奏疏。
念完,王权赶忙上前接过来,送到赵构面前!
“之前这洪光祖不过是严州通判,咱们大宋上下,比其官职高者不计其数,可他所作所为,却足以让你们所有人汗颜!”
“此前朕曾遣人问询,水害可能平否?”
“洪光祖上书言:大宋有血性男儿,人定胜天!”
“这奏疏,你们都应该好好看一看、想一想,若是我大宋上下官吏尽皆如此,如何会出现官逼民反,如何会出现百姓受难!”
“王权,立即遣御医奔赴严州,朕要让他活着成为大宋重臣,而不是让他成为死去的贤者!”
“授封洪光祖正奉大夫!”
“有此能臣,是大宋之幸,是朕之幸!”
“赵鼎,刘爃、程通,一应受灾州府,各地官吏,尽快详查禀奏,治水不利者严惩、有功者大赏。”
“臣,遵旨!”
下朝之后,赵构于御园之中独坐,脸上尽是莫名之色,这些大宋的官员,让他很是惊讶,虽然佞臣不少,可是贤臣同样繁多,甚至比之当年那些益州的士族都要强不少,有这样的官吏,何愁大宋不兴?
亲贤臣、远小人,此当年亚父所告诫,虽然这已经不是大汉,可他依旧要牢记……
赈灾的事情在继续,宋金和谈的事情同样也在继续。
随着十万两银票悄然进入到完颜晔、马谔二人手中,双方终于过了彼此试探的过程,开始到实质性的商讨阶段。
而且完颜晔收钱办事,也委婉的表达了可以接受大宋割地赔款的提议,只不过这具体事宜,还需要经过双方商议才能定论。
蛮夷邸!
大厅之中,秦桧和康履先行前来,在良好的气氛中,陪着完颜晔等人吃了一盏茶,其他人终于陆陆续续到来。
要说这几日,完颜晔的日子过的很舒服!首先,吃住不用花钱了,而且档次比之前强了太多,最为重要的是,那不知名的小娘子真个让人难耐……
“完颜兄,咱家又让人寻了两名无家可归的小妇人,之后还要劳烦你多照顾照顾。”康履笑眯眯开口。
完颜晔吞了吞口水,“这救苦救难,不正是吾等应该做的么?前一阵总是有大和尚来讲经,本官也听了几句,虽不敢说能够效仿菩萨仁慈,可这济世度人,也是舍我其谁!”
“大人仁义,咱家佩服!”
“好说、好说!”
钱谷拖着圆滚滚的身子坐在马谔身边,“马大人,本官整理了一下我们的损失,咱们二人先简略商议出一个章程?”
“好!”马谔干脆的应了下来,那十万两银子他也拿了四万两,回去纳几房小妾绰绰有余。
钱谷一伸手,从怀中掏出一本厚厚的账册,砰的一声放在桌子上。
马谔有些傻眼,“这……钱大人,你我二人只需要商议个大概,一些细枝末节,让他人去商议便是了吧?”
钱谷轻轻一笑,“大人误会了,这只是书录,详细的账册在那边儿箱子里!”
马谔愕然转头,那几个大箱子装的都是账册?
将册子接过来直接翻到最后,罗列多少东西都是假的,重要的是具体赔偿的金额是多少,或许,是宋人这些老夫子太认真了呢?
片刻,一声尖叫直接在大厅之中响彻开来。
“什么?你们宋国,是不是都穷疯了?八千三百二十五万六千七百壹拾贰两七钱零八百九十二文?”马谔目瞪口呆、浑身战栗,他嘴唇都哆嗦了,满脸的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