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秦桧想要离去的时候,赵构突然说到,“这段时间朕忙于政事,有件事倒是忘了,今日既然秦相前来,便正好与秦相商议一二。”
政事?秦桧心中鄙夷,你的政事就是沉溺后宫、斗鸡、玩乐?
听说皇帝为了斗蛐蛐,现在这时节临安还清冷不好找寻,便是直接让皇城司的人前往福建、广南一带去找?
这不是昏君是什么?
不过,这却是他正想看到的,皇帝不当昏君,他这个宰执怎么执掌大权当一个权相?
“臣下如何敢与陛下商议,陛下告知臣,臣直接去办便是。”秦桧乖巧说到。
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之前秦相说岳飞谋逆,这些时日朕也让皇城司去查证,可并未查到切实证据,秦相以为,是这皇城司办差不力,还是当时查证错误出现了误会呢?”
刷!
怎么皇帝又提到这件事了?秦桧直接变了脸色。
办差不力,最近皇城司已经拿下了自己好几个党羽,哪怕没有亲信、也都是低品级,可也让秦桧有些头疼。
兄弟们跟着自己这个老大,为的不就是升官发财?
现在,罢官的罢官、流放的流放、抄家的抄家,这样下去,自己这个老大还怎么当?可现在,他也不敢跟皇帝硬刚啊。
要不要诋毁一下皇城司?
想了想,秦桧还是作罢,现在皇帝对皇城司的信任度很高,直接开口反而不好,还容易被皇帝多想。
可另一个选择……误会?想到这个词秦桧就头大,之前那王八蛋屠怀砍了几十个弟兄,皇帝可就说的是误会。
现在若是承认了这个误会,谁知道会发展成什么样。
想了好半晌,秦桧方才思忖着说到,“陛下,此事臣未曾亲自经手,而且一应审问、查证,之前也是大理寺去办的。”
先将自己撇清,以防皇帝不讲武德。
“不过,臣倒是以为,非是皇城司办差不力,也并非是误会。”
“哦?”赵构有些惊讶,这秦桧脑子真的不错啊。
“皇城司乃陛下亲军,一向无往而不利,虽然有些事情略有逾越,可是想来他们也不敢怠慢了陛下的旨意。”
“至于说误会,怕也不仅如此。”
“岳飞之罪责除了大理寺查问之外,大多都是其部下主动招认,这些人与岳飞朝夕相处,总不能尽皆都说错了。或许,是这些人与岳飞原就有不睦,如今无法忍受,这才尽皆如此。而且,万俟卨等人,虽然能力不足,可对陛下却忠诚无比。”
“那岳飞执掌十数万精锐在北地,其心难测,万俟卨等人有为陛下效力之心,因此,有些事情太过苛责也是他们对陛下的一片忠心啊。”
“而且,空穴不来风,这天底下哪儿有什么莫须有的事儿。”
赵构几乎要大笑出声,这秦桧着实厉害啊,一番话连消带打,左右都占了。
就算真的查不出来岳飞罪责,他执掌十几万大军,陛下你放心吗?而万俟卨等人就算是没太多实据,可还不是为了陛下消除隐患?
“好好好,秦相所言有理。”赵构连连点头。
“不过,朕乃贤君,莫须有却不足以服众。否则,若明日有人构陷秦相通敌卖国与女真人交好,朕一怒之下砍了秦相的脑袋,那秦相是冤不冤枉啊?毕竟秦相如今是朝堂第一人,孤之下、亿万人之上,焉知秦相没有更进一步的志向?”
秦桧咣当一下就跪在地上磕头,这话吓人啊。
“老臣誓死忠于陛下。”
“起来,秦相的忠心,朕岂能不明白?朕只是想,这种事儿不能这样办,否则这朝纲也就乱了,秦相明不明白?”
“老臣明白。”
“你们忠于朕之心,朕懂。不过,这岳飞,就先放了吧。”
秦桧脸色变幻半晌,终于俯首说到,“臣遵旨。”
“既如此,秦相今日便走一趟皇城司,亲自去将岳飞放了,秦相多安抚一二。至于岳飞的官职,待朕思量过后,再行决断。”
听了赵构的话,秦桧只有一个感觉,这皇帝真就不当人子啊。
想当初,虽然未曾明说,可你话里话外要办了岳飞。好吧,我拉拢他人、编造罪名,好不容易将刀落在岳飞脖子上要开斩了,你出来说话了……行了行了,都是误会。
满天下都知道是我秦桧办了岳飞,现在竟是要亲自去将他放出来,甚至还要赔罪。
皇帝这干的是人事儿吗?
在赵构的注视下,秦桧如同刚吃了鹤顶红一样,脸色难堪的应了下来。
“嗯,还有工部尚书的位置,秦相可选定了?”
提起这事儿,秦桧更是被气的火冒三丈。
他之前举荐的第一个人,皇帝说不太合适。又举荐了第二个,下午上了举荐奏疏,晚上人就被皇城司抄了家,而且证据确凿,现在还让他举荐第三个?再举荐下去,自己的兄弟就全都进去了好不好。
他也明白了,皇帝肯定是有了人选,自己就算是举荐一百个都没用。
“陛下,尚书之位为百官之上,臣一时之间智短,并无合适的人选,陛下可有打算?”
赵构思索了半晌,随后缓缓开口,“既然大理寺查证岳飞之事不实,那之前所作论断,自然也就当不得真,所以这工部尚书人选之事,还是秦相再思虑一二吧。”
话语莫名其妙,可秦桧当即就明白了。
皇帝没说,却是也说了。
所谓当不得真,是什么事当不得真?不是指岳飞,而是因为查证岳飞而受牵连的人。
是哪个?皇帝已经点了,大理寺!
大理寺一应官员被牵连的不少,许多被秦桧、万俟卨参奏贬官,可是能够晋工部尚书级别的,也就一个大理寺卿薛仁辅……
“哎!”秦桧心中叹息,自己这是又树立了一个大敌啊。
哪怕仅仅是工部,可也是尚书位,之前的廖刚是自己的一个钱袋子,现在就别想了。这薛仁辅是自己人搞下去的,现在人家回来了,不跟自己对着干,那才是怪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