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久久的沉默。
在这尴尬的气氛里，坐在沙发上的三个人，没人先说话。
外面放学的小孩，兴奋地吵闹，跟在小孩身后的老人，慈祥地冲他摆手，从身后拿出一杯奶茶。
路过的情侣相视一眼，未经过生活压迫，他们的爱情永远纯真。
董前程手在桌子上摸索。
“咳！”刘洁柔咳嗽一声：“你们来就是陪我一起坐着？”
“我不像你们有这么多时间，我马上就要上班了！”
“马上就九点了，你这个时间上班？”董前程开口询问，却没发现自己语气不对。
刘洁柔应激反应一般，瞪着他，气冲冲地开口：“我是看在张扬的份上，才让你进这个门！”
“你要是没好话说，就滚出去！”
张扬率先打破沉默：“刘大姐！”
他用了一个亲密的称呼，藏在美好青春里的音乐，称呼总会在一瞬间唤醒一段记忆。
刘洁柔态度缓和，她从桌子上拿起烟盒，里面空空荡荡。
张扬顺手把董前程的半盒软中丢在桌子上，他没看见董前程脸上表情有变化。
合着，只有自己抽他烟时候，这小子才肉疼。
张扬自己也从烟盒里抽出一根。
董前程伸出手：“给我……”
“没了！”
“我的！”
“我知道！”张扬坦率地看着他。
火光在房间里出现，瞬间熄灭。
“我想知道，你跟黄小米最近还有没有联系？”张扬问道。
他紧张地盯着刘洁柔，企图从她嘴里，能得到一个让自己幸福的答案。
刘洁柔摇摇头，吐出一口烟雾：“没有！”
“那你……”
“我也不清楚她现在在哪！”刘洁柔的回答很坦诚，从她脸上看不出一丝隐瞒：“我们毕业两年了！”
“不联系也是正常……你呢！”
“我？”张扬疑惑开口。
“你为什么要找她？”刘洁柔指着董前程：“我听这个人说，你跟乔瑶分手了！”
“空虚了？寂寞了？所以想找以前爱你，但被你错过的小姑娘，填补这份空虚？”她话语里带着愤怒。
这愤怒让张扬看到一丝希望，她说不定是厌恶自己，才不愿意给自己黄小米的联系方式。
“我过去做了一些错事，我想要弥补她！我现在不一样，我……”张扬被打断。
刘洁柔看着他，话语中满是不屑：“有什么不一样，你中彩票了？你有钱了？”
“一个姑娘在最爱你的年龄，因为你的不自信，被你伤害！”
“后来啊！你功成名就了，就想找到她，去弥补自己做错事，带来的遗憾！”
“你凭什么这么做？她又凭什么接受呢！”
“张扬，钱很重要，金钱能帮你完成百分之九十九的事，可总有些事，有钱也不行！”
张扬沉默，沉默的还有另一个低头的男人。
她的话，好像是在对张扬说，又好像在发泄内心的愤怒，发泄对过去的不满……
“你说得对，这是一个自私的行为，可我还是想找她，因为我从来不是什么伟大的人！”张扬说出自己的答案。
“哪怕，这只是一个安慰自己的行为，我也想要找到她，最后再见她一面，这样我的人生也会圆满一些！”
“我一个自私的人，去做自私的事，没什么不对，更何况这份自私不仅仅为自己！”
“呵呵呵！”刘洁柔笑了，笑声从鼻腔里钻出来。
她开心着，压抑着自己的内心：“张扬，你们宿舍，我最欣赏的就是你，人敢承认自己的真实想法，就很有勇气，要不是你那时候跟乔瑶在一块了！”
她眼睛落在一直不说话的男人身上：“说不定，毕业那晚上，我就找你睡了！”
董前程低头，看着地上本不存在的蚂蚁，只是他的视线被大肚腩挡着，这一幕看起来十分可笑。
“哼，窝囊！”刘洁柔骂一声，还是没人回话。
张扬站起：“刘大姐，我相信，你一定有黄小米的联系方式，我希望你帮我联系联系她！”
刘洁柔反问：“你难道不知道，毕业之后，她把班里所有群都退了，连军训时候偏僻的小群都退了，以前用的账号，也都注销了！”
“她这么做，就是不想有人能找到她，你又是何必呢！”
“试试呗！”张扬倒是笑出声来。
在这个世界，找到一个人是很容易的，但若是对方一直躲着，那就不容易找了！
“行！我帮你试试！”刘洁柔答应下来。
董前程如释重负般站起来：“那行，我们先走吧！”
“你就这么着急走，这么害怕见到我？”刘洁柔反问。
“不着急，不忙！”董前程一屁股又坐下去，他靠着沙发边缘，背对两人。
沙发对面，放着一面穿衣镜正好能看清楚他的脸。
张扬注意，他的头虽低下，可眼睛却一直没有低下，他以一种奇怪的方式看着刘洁柔。
不止，张扬发现了。
刘洁柔也发现他的眼神：“怎么，我就这么见不得人？还是你不敢抬头看我？”
张扬坐在两人中间。
想起当日女儿国，唐僧说心中只有佛，却始终不敢抬头看女儿国国王。
‘你若是抬头看我，我不信你两眼空空！’
他闹不明白这两人在玩什么情趣，他手摸烟盒：“没了！我下去买一包！”
“嗯？我陪你……”董前程下意识站起。
张扬借势推他一把，他倒在沙发上，张扬从沙发中间出去：“你们俩聊，我下去买，我下去买！”
要求刘大姐办事，至少要让人心里舒服，这点眼力见张扬还是有的。
“砰！”大门关上。
“坐过来！”刘大姐充满威严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张扬站在门口，抽着从江欢那里顺来的半盒芙蓉王。
夜晚的风分外喧嚣。
时间从快九点，来到九点，房间里的声音，慢慢平静。
“吱！”门开了！
张扬抬起头，看见一个失魂落魄的男人。
董前程捧着一个带着水珠的盒子站在门口，他顺手拉上门，盯着蹲在地上的张扬：“你丫的，我带你来给你帮忙，你倒好出卖我！”
“嘿嘿！兄弟我这是给你个机会！我看你们俩的事，很好解决，尤其是刘大姐那，情还在！”
“唉！你还半吊子呢，别给我出主意了！”
“行，秃子不说和尚，你怀里这是啥？”张扬拍拍屁股站起来，打量着他手里的盒子：“刚从冰箱里拿出来啊！”
“嗯！”董前程打开盒子：“一个雪人！”
“雪人？”张扬借着走廊灯仔细看：“这里面有东西！”
“我就说，你一个夜瞎子都能看出来，她会看不出来！”董前程愤愤不平。
两人走进楼梯。
张扬后知后觉地询问：“戒指？你向她求过婚？”
“算是吧！可她没认出来这是戒指！”
“叮！”电梯到了一楼，两人站在楼梯口。
路上，小孩分别，要回家。
张扬突然开口询问：“也许，她知道，这里面是戒指，但只是想让你说出来呢！”
“董哥，咱不清楚，你跟刘大姐之间，到底发生什么，我也不会细问你俩的隐私！”
“但，咱们爷们大度点，没啥事，不行，你主动点呢！实在不行，以后还能做普通朋友呢！”
“唉！进一步，我俩都别扭！”董前程走下楼梯，又往前走。
他停下来，站在路灯下，路灯照耀。
他的脸藏在黑暗里：“退一步！做朋友？”
“我……问心有愧！”
张扬突然想起，张无忌遇见周芷若。
两人对战，张无忌说：“咱们只须问心无愧，旁人言语，理他作甚？”
周芷若回答：“倘若我，问心有愧呢！”
董前程不是张无忌，刘洁柔也不会九阴真经。
张扬也不是武林高手，他只是个平平无奇的有钱人。
此刻，月儿高挂。
他只是抬头：“去哪？”
“回家！”
“喝酒去吧！”
“我把这玩意放冰箱！”
“然后呢？回来陪我喝酒！”
董前程看看表：“今晚上，学校我值班！”
他刚刚内心愧疚，他刚刚生出一个要和一个女人私奔的冲动，他刚刚差点要决定了自己的一生幸福！
现在……
他挥挥手：“走了！”
他去上班去了！
路灯下，只剩张扬一人。
他抬头看看月亮，低头看看小狗偷拉的屎。
手机振动。
“张扬，陪我一块大醉吧！”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