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田青青没有搭腔,田侯顺着话茬续道:“神女诞辰和飞升日都在三月,神女镇每年除了过年,就数三月最为热闹。”
“倒看不出侯爷是个爱凑热闹的人。”田青青顺口道。
作为神仙,诞辰和飞升日都在同一个月,连着庆祝可想而知当月香火之兴盛。可作为一个凡人,诞辰刚过没多久就救人身死,着实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不是。”田侯看了一眼身边神色略有些郁郁的少女,“只是……小心!”
“快些快些!迟了夫子又要罚抄书……哎呦!”
三个男孩抱着书匆匆忙忙地往前跑,眼看要和田青青撞到一块儿,田侯将她拉到道路内侧,其中那个回头催促同伴的男孩正撞到田侯。田侯倒没事,男孩却仰面摔倒。
这一打岔,田青青也没追究田侯那句话的下文,忙去扶起地上的男孩,上下打量,见他虽然摔得狼狈,却并无大碍,松了口气。
田侯弯腰拾起散落在地的书,递给男孩:“匆匆忙忙,是要去哪里。”
那男孩认得田侯,尽管知道田侯对乡民向来脾气很好,但冲撞军侯不仅是失礼,更算得上是条罪名了,忙跪下求饶:“回……侯爷,我……我是要去学堂,要迟了……冲撞了侯爷,真是对不住!”
“起来说话。”田侯示意他起身,“以后小心就是了。”
田青青笑着给男孩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不是要迟了吗,快去吧!”
三个男孩忙行礼,互相推搡着往前跑。
“等等。”
三人听到田侯发话,又停下来,回头不解地看着他。
“你们中有人认识孙家的儿子吗?”
“孙家?侯爷可是说过年着火的孙家?”那个刚冲撞了田侯的男孩问道。
“不错。”
“孙运奇原先和我们一道念书,但家中失火之后好像拿不出束脩,开春就没再来念了。”边上一个男孩搭话道。
“嗯,我听与他玩的好的说,出事之后,他娘身体不是很好,所以他都在家照顾他娘,打理家里。”另一个男孩也跟着提供消息。
田侯点点头,从袖笼中取出一小吊铜钱递给他们,“若是夫子责罚,你们便说早晨本侯找你们问话了,下不为例。”
三个孩子接了铜钱,千恩万谢一番,欢天喜地地跑了。
田侯去过孙家,他带着田青青一路向西,拐离正街,绕了几个弯,便到了镇子边缘一个独立的小院。
小院外的竹篱是新扎的,院子中间垒了一个低矮的土房,院子里种了点菜,屋外堆了些柴火,还有些农用具。看着寒酸,但打理的还算井井有条。
一看就是重回正轨没多久的孙家。
田侯和田青青刚踏进院内,土屋内就走出个约莫十岁上下的男孩,身量结实,穿着粗布衣服上虽打着几个补丁,却很干净,细看衣服的针脚也很齐整,想必是出自孙母之手。
那男孩见是田侯来了,忙快步上前,躬身行礼:“侯爷!”
“孙运奇?”田侯点点头。
“是。”那男孩挠挠头,“我爹爹去做工了,娘最近身子不好,还在床上睡着。”
“不必叨扰了。”田侯道,“本侯今日便是来找你的。”
“找我?”
田青青从乾坤袖中拿出木匣,朝着孙运奇打开:“你可识得此珠?”
孙运奇看着匣中即便是白天也流光溢彩的灵珠,摇了摇头:“即便我见识粗陋,也知道是价值连城的宝物,”他示意二人看看他的家,“我怎么可能有机会认识这样的物件。”
此言一出,虽也有心理准备,但田青青和田侯爷心中都有些失望。田青青有些不死心,道:“你可看仔细了?”说着伸手欲将灵珠取出,好递给男孩叫他看个清楚。
哪知那灵珠白日里炙热滚烫犹胜夜间,田青青还未碰上,便被灼热的灵气烫得手一缩。
田侯爷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从她手中接过木匣,又见田青青指尖的红肿迅速恢复自然,方才徒手从木匣中取出灵珠,弯下腰托着给孙运奇看个仔细。
孙运奇也不敢接,就着侯爷的手仔细观察了一番,随后笃定地摇摇头:“不敢欺瞒侯爷,我之前若见过此珠,定然是不会忘记的。”
这孙运奇所言,也确属情理之中。灵珠夺目,见之难忘。观他初见时惊艳的神情,和此时诚恳的模样,不似作伪。
如此,这灵珠和纵火案之间的关联算是断了。田侯站直身形,将灵珠放回木匣,收在自己袖笼中。
田青青见田侯不惧灵珠,不禁有些郁闷:明明自己才是神仙,他才是个凡人。虽说是个有先天灵根的凡人……是了,如此不畏火灵珠,这田侯必是土灵根无疑了。
正思索间,听到那田侯询问孙运奇他家失火前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事情发生。男孩摇摇头:“回侯爷的话。爹娘和我想了好几天,着实没有什么异样。”
孙运奇说着红了眼睛,“若非要说,便是往年我们家柴火也是这么放的,也没有什么爆竹的火星会溅到院里来。爹爹说只能怪咱们运气不好。”
田青青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娘怎么病了?”
“娘长年做绣活儿,眼睛本就不太好,救火的时候又被烟熏了,家烧没了,她心里难过,总是偷偷哭,这段时日越发看不清了。”
麻绳专挑细处断。田青青心中暗暗叹了口气,但此事有因有果,属凡人命数,她不便干预。
“听说你开年之后就没再去学堂了?”田侯问道。孙运奇垂下头,算是默认。
“你若想,本侯可以供你念书。”
“侯爷此话当真?”男孩闻言立马抬头。
田侯点点头:“但本侯也只供你念书一项,家中生计还得你们一家人自己想办法,你是个男子汉了,照顾母亲,为父亲分忧是你应尽的孝道。将来如何,还是得靠你自己。”
孙运奇郑重地点点头,“扑通”一声跪下,重重给田侯磕了三个响头。
田侯受了他三拜,扶他起身:“今日安顿好家里,好好想想,明日回学堂也不迟。”
田青青一旁瞧着,心中甚是高兴。
见安排妥当,二人转身离开。谁知还没走出多远,孙运奇便追了上来,气喘吁吁地道:“侯爷留步!”
“其实,我之前有过一颗红色的珠子,”那孙运奇脸涨得通红,“但我发誓绝不是这一颗,我那颗和灵珠比起来实在普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