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半天,宋嬷嬷果然带着满脸的伤痕,来见了苏晚意。
“哎呦,嬷嬷脸上这是怎么了?雪天路滑,莫不是在哪摔了?”苏晚意明知故问。
宋嬷嬷尴尬地捂着脸颊,说道:“是老奴不小心,劳二奶奶关心了。”
“嬷嬷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苏晚意问道。
宋嬷嬷在苏晚意的身上扫视了一遍,才开口问道:“夫人派老奴来看看,二奶奶的病可好了?”
“还没好,时不时还咳着呢。咳咳……”苏晚意装腔作势地咳了两声。
宋嬷嬷微皱着眉头,说道:“可是老奴看二奶奶,比之前可是精神了不少了。”
宋嬷嬷又扫见算阿姨手中做了一半的护膝,“二奶奶都有力气做针线活儿了。”
“我的病就算是好了,又能如何?”苏晚意一改往日的温柔,凌厉的目光直直地射向宋嬷嬷。
宋嬷嬷被苏晚意的气场压得心底有些打鼓,但很快撑起精神,继续说道:“二奶奶既然病好了,是不是就不可以接手府中的管家权了?”
“我不接。”苏晚意硬气地回道。
宋嬷嬷一时语塞,她没想到苏晚意竟然会这么直截了当地拒绝,以为她会找各种理由。
原本她都计划好了,若是苏晚意还推脱说生病,身体不舒服,就出门请大夫来给她亲自诊脉,戳穿她的谎言。
谁料到,苏晚意竟然这么直接地拒绝,也不藏着掖着,也不找各种理由和借口。
许久,宋嬷嬷才开了口:“二奶奶,夫人将管家权交给您,也是对您的信任。”
“我与她的关系如何,母亲自己心里清楚,她对我有没有信任,我心里也很清楚,何必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来呢?”苏晚意毫不掩饰地冷笑一声。
宋嬷嬷又是一滞,“二奶奶,夫人如今病体在身,您接了管家权,为夫人分忧,外人听到也会夸您一句孝顺呢!”
“就只是夸我?不给我银子,也不给我吃和穿,我在乎一句夸赞有什么用?要是夸赞有用的话,你回去多夸几句母亲吧,她的病说不定还能立马好了。”苏晚意阴阳怪气道。
宋嬷嬷被噎得彻底说不出话来,瞪大了眼睛看着苏晚意,她甚至怀疑,眼前的二奶奶是不是被夺舍了?不然怎么可能说出这种话来?
苏晚意已经彻底不想跟卫氏装下去,索性撕破脸。
平阳侯府已经没有了往日的荣光,等过了这个冬天,整个侯府包括卫氏的钱,都会被掏空。
卫氏本就不为侯爷所喜,如今又没了诸多依仗,对卫氏的复仇之路走得差不多,她要开始计划走另一条路了。
许久,宋嬷嬷才挤出一句话,“再怎么说,夫人也是您的长辈。”
“长辈?长辈就该爱护晚辈,母亲何时爱护过我?不过是个小小的管家权,为何非要塞到我的手里,宋嬷嬷就别在这跟我装蒜了。”
宋嬷嬷被苏晚意戳破了意图,索性不装了,屈膝跪了下来,“二奶奶,您救救侯府吧,救救我们这些下人吧!府中的银钱花光了,都发不起月银了。
之前买的一些过冬的粮食和炭火,也撑不了几日。夫人实在没办法了,这才让我来求您,求您想想办法呀!”
“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如今可不吃侯府里的一口饭,也不用侯府的一粒炭。”
“要不这样,您把您的粮食和炭火,先借给我们,等这个冬天过了,侯府有了进账,再换给您。”
“嬷嬷的意思是拿我的命,换你们的命吗?我没了粮食和炭火,还不得饿死冻死在这。”
“二奶奶您不是有办法弄来粮食和炭火吗?”
“我这些是我干娘宁安长公主送给我的,你要是拿走了,让我干娘知道,你有几层皮够她扒的呀?”苏晚意狠狠地说道。
宋嬷嬷跪得更低了,几乎将脸贴在地上,“二奶奶,侯府实在是撑不下去了。”
“我看未必吧!侯府不是还有田庄和铺子吗?都卖了,也能应应急。”苏晚意不怀好意地笑道。
宋嬷嬷跪在地上直发抖,“二奶奶,田庄和铺子都卖了,就算熬过了冬天,侯府也没有可以维持生计的进项了。无异于饮鸩止渴呀!”
“那……你跟母亲借钱吧!我没有钱,母亲总有吧。她老人家的嫁妆可没被拿去还亏空,更没被大火烧光。”苏晚意说得有些口渴,云淡风轻地给自己倒了杯水,小口地饮着。
宋嬷嬷又被苏晚意急出了一身汗,“老奴怎么敢跟夫人借钱?”
“你这样不行,那也不行。我也没办法了,你出去吧,别在我这待了,平白给我添堵。”苏晚意说着,示意一旁的念夏将人撵出去。
“二奶奶,实在不行,您帮忙去凌家借……”宋嬷嬷还要垂死挣扎一下,被念夏连拉带拽地扯了出去。
苏晚意没有搭理她,手支着头,斜靠在塌上,“哎呦,吵得我头疼。”
宋嬷嬷回到静心院,得知苏晚意表明了就是拒绝接手管家权,卫氏气得火冒三丈,“她就不怕没人说她不孝吗?”
“二奶奶说她不怕,她还说让将侯府的田庄和铺子给卖了换钱,还说……”
“还说什么?”卫氏拍着桌子,几乎怒吼道。
“还说让您拿嫁妆填账。”宋嬷嬷说完,拿眼睛小心翼翼地瞟着卫氏。
卫氏一把抓过桌上的茶壶,狠狠地摔在地上,“她想得倒美,她怎么不拿嫁妆填账?”
“二奶奶的嫁妆不是没了么。”宋嬷嬷低声嘀咕着。
“我不用你提醒。”卫氏说完,宋嬷嬷赶紧乖顺地低下了头。
“她就不能想想办法吗?世上哪有她这么做儿媳的?自己吃香喝辣,让婆家挨饿受冻。”卫氏拍着胸口,胸口随着呼吸上下起伏着。
“夫人,那我们该怎么办呀?好多人都等着发月钱呢,还有府里的粮食和炭火也不够了,下人们的冬衣也都没添。”
卫氏咬了咬牙,说道:“你拿着城南的那家铺子地契去问问,实在不行,就将那间铺子卖了吧!怎么着也能撑一个月了。”
“好,老奴这就去。”宋嬷嬷总算松了口气,拿了地契,小跑着就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