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彻《阳关》泪未干,功名馀事且加餐。浮天水送无穷树,带雨云埋一半山。
今古恨,几千般,只应离合是悲欢?”
许仙的声音,在秦淮河上响彻!
在许仙身后一直没有说话的楚楚,则是飞快的用笔将这首词给记录了下来。
而这首词,亦是让踏上了扁舟的两位老人止住了步伐。
他们愣愣的看着许仙,嘴里呢喃着方才的词句。
亦是这个时候,许仙的最后两句如同惊雷一般在他们的耳畔炸响!
“江头未是风波恶,别有人间……行路难!!”
这一声惊雷,竟然是惊的楚楚手中的笔“吧嗒”一下掉下来。
而钱堃、陆海二人则是惊愕的望着许仙,久久回不过神来。
“好!好一个‘江头未是风波恶,别有人间行路难’!哈哈哈……许二郎!好一个钱塘许二郎啊!哈哈哈……”
两位老人长笑而去,楚楚此时才回过神来。
却见她飞快的拿出笔来,将这首词的最后两句补上。
“汉文,这首词……”
许仙笑了笑,打了个哈欠。
这个时候他才感觉到了困顿,对着楚楚摆手轻声道:“虽是送与钱、陆二公的,但你若要唱拿去便是。”
此时整晚都是小透明的郑尔承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对着许仙嘿嘿一笑。
“汉文哥哥,方才你的诗词小弟可都记下来了!”
许仙无奈的对着这小子翻了个白眼:“直娘贼!你这可真是……洒家跟那叶伯涵他们对喷的时候,怎的不见你小子出声?!”
“他们要自己找死,小弟又何必拦着这些作死之人?!”
却见郑尔承嘿嘿一笑,对着许仙挤了挤眼睛。
“小弟可知道你做的那首《桃花庵歌》,那连文长公都赞不绝口!还是你八岁时所作,比他们强出不知道多少!”
楚楚听的《桃花庵歌》四个字,顿时两眼放光。
许仙则是很无奈,郑尔承毕竟与他是钱塘同乡所以自然是知道他当年做的这首《桃花庵歌》的。
只不过那会儿徐疏担心许仙少年成名,最终成了伤仲永之事,于是严禁钱塘那边的士子们传播此事。
接下来多年许仙又未曾作诗词,时间一长大家几乎都忘了这茬儿了。
“汉文还曾作《桃花庵歌》?!却不知道妾身是否有幸……”
许仙还没来得及说话,身后的楚楚便已经两眼放光。
但此时许仙困倦上身赶着要睡觉,所以对着楚楚便调笑道:“洒家倒是能把此诗给姑娘,但得借姑娘这里休息一下。”
楚楚一听这话顿时脸色泛红,但她反应却极快的点了点头。
郑尔承这家伙见状嘿嘿一笑起身就让侍女给他准备小船,不等许仙开口。
下了小船的他,远远的就对着船上开始吟诵了起来。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卖酒钱。”
许仙看着这家伙的身影,不由得一笑。
这首诗,也是他最喜欢的诗之一。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
许仙将这一段儿接着郑尔承念上,小舟上的郑尔承顿时就来了兴致。
“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车尘马足富者趣,酒盏花枝贫者缘。”
两人之间仿佛有着默契一般,郑尔承念完了这段顿时停住。
许仙则是哈哈一笑接口吟道。
“若将富贵比贫贱,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将贫贱比车马,他得驱驰我得闲。”
郑尔承亦是哈哈大笑,两人同时将最后的一段长吟而出。
“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念完了最后一句的郑尔承远远的对着许仙抱拳,大声道:“汉文哥哥,兄弟祝你春梦了无痕呐!哈哈哈……”
许仙听着这混帐家伙的调笑,笑骂了一句直娘贼。
随后便让楚楚领着他到房间去,他是真的累到不想说话了。
整个晚上跟俩老东西斗智斗勇,要聊的痛快还得注意分寸。
这让他难受得紧,毕竟这俩可不跟自己老师、那位府君老哥一般,能接受自己那种大逆不道的想法。
可难得碰上可以稍微聊上的人,许仙的倾述欲让他也没法做到什么也不说。
前方的楚楚红着脸,在许仙的前方带路。
她曾无数次的想过自己的清白,到底会给到一个怎样的人。
甚至曾经在梦里,那样的人出现过。
那人的相貌是那么的模糊,只是很温柔的抱着自己,将自己轻柔的拥入怀中。
自小便被卖入了青楼,凭借着自己的勤奋和天赋将琴棋书画尽数练到了大家之境,最终靠着上一任知府的怜惜赎回了卖身契。
到有了如今的气象,楚楚所盼只是有一个对自己好的男人,能够真正懂得自己的、怜惜自己的男人。
出身青楼的她,不敢奢望能够有什么好的归宿。
那些才子们儒雅嘴脸下的龌龊,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是以这么多年的周旋,她却不肯让他们占去半分的便宜。
做着这样美梦的她,不曾想过会遇到许仙这样的男人。
钱塘杀人许二郎,也曾名传秦淮河一时。
毕竟钱塘距离应天府可不远,敢杀梁王世子的在所有人心中必然是凶神恶煞!
初见时节,许仙也真长得是凶神恶煞。
然而当他上船亲至后,直面着许仙的楚楚顿觉这个男人不一般!
他不似外表的那般粗豪,也不似生的那般凶恶。
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和叶涛他们看着自己的眼神,是完全不一样的。
没有讨好、没有鄙夷,有的只是干净和清澈。
他会气恼自己摆他上架,但却不会往深里计较。
他明显并不在意自己烟花女子的身份,但也不会因为她的身姿相貌高看一眼。
而他的态度也从来都不是高高在上,他甚至很礼貌的对着个自己斟酒的小侍女,微笑着致谢。
他的身上带着的……是一种让楚楚莫名悸动的气息,是一种她渴望许久而不得的气息。
如果许仙知道楚楚在想什么的话,他肯定会告诉她:这只是平等,人……生而平等!
只不过,楚楚没想到的是,许仙的骚操作很快又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