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许公子说笑了,堂堂半步圣人文长公的弟子怎可能不会作诗?!”
朱成亦这个时候站了起来,对着放下酒坛的许仙轻笑着道。
“许公子若是真不想作诗直说便是,也不必喝酒嘛!朱某在此且以三杯,恭请许公子赋诗一首罢!”
说罢,朱成亦直接端起酒壶便给自己斟酒三杯一饮而尽亮了杯底。
叶涛这个时候也站了起来,背着手淡淡的道。
“许公子是不屑作诗与我等,还是真真不会作诗?!今日金陵才子齐聚于此,许公子便是做不出来我等也不会笑话于你。不必如此做态。”
这个时候楚楚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她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因为此时她无论说什么都不对,只能是闭口不言。
许仙这个时候缓缓站了起来,微笑的看着叶涛等人。
很显然,刚才那些不是无缘无故发生的。
叶涛这回就是来下自己面子的,或者说……他要踩自己上位!
踩许仙没什么卵用,可许仙的老师是半步圣人徐文长啊!
能踏了徐文长弟子的诗词,他叶涛岂不是江左独占鳌头?!
便是到了京师,他叶涛名号也将疯传。
“既然诸位如此盛情,洒家也就不矫情了。”
许仙举手拿过酒坛拍开来,昂首“咕咚咕咚”的饮下。
放下酒坛,叹了口气:“老师总说诗词不过小道,偶尔抒怀便是了……”
“沉迷其中,失则仁礼大道。”
说罢,将酒坛丢开:“那时年少,不懂其理。进来突然明了老师的苦心!既是诸位今日话说到此,洒家也就抒怀一首罢!”
叶涛几人一脸讥讽,方才看着许仙一路拒绝他们就肯定了一件事情:许仙肯定诗词做的不咋地。
否则的话,怎会有士子在诗词一道上被人怼到了这个份上,还自罚饮酒也不肯作诗。
阔且再说了,半步圣人会不让弟子作诗?!
这笑话一点儿也不好笑,不过更重要的是:这么些年,钱塘许二郎的名号,顶多是那话本。
可关于诗词,却不曾传出半分!
若是他擅长诗词,哪怕是做了一首稍微得意的诗词,凭他老师是徐文长也能名满江南了!
“少年不识愁滋味……”
拍开了一坛酒,许仙吟出第一句。
“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第一段吟出,楚楚顿时两眼放光!
少年登高望远,为赋新词强说愁的画面跃然纸上。
只是叶涛等几人,脸色有些发黑。
这“为赋新词强说愁”,可不是指着他们这些人打脸么?!
方才包括了叶涛在内的所有人,他们所作的诗词可不就是这“为赋新词强说愁”么?!
“咣当”一声,许仙放下酒坛昂首再次长啸而出。
“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第二阙念出,楚楚直愣愣的站了起来。
眼睛直勾勾搭看着许仙,此时的许仙念完哈哈一笑:“献丑!”
言罢,靠在了栏杆上也不管叶涛等人自顾自的再次喝起了酒。
只余下叶涛等人一脸木然,楚楚则是动容的站起身来。
嘴里喃喃自语:“欲说换休……却道天凉,好个秋!好个却道天凉好个秋!”
上阙下阙,道尽了少年时不识愁,成年时愁而无述处的境地。
仅是数十字,却道尽其心境之变。
仅是这一首词,却将方才那几人精心准备的诗打的是体无完肤。
不仅是从诗词之道上打的体无完肤,更是从根子上把他们的脸都抽了一顿!
他们,可不就是“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典型么?!
一群富家子弟公子哥儿,哪儿有什么愁的?!
“许汉文!你……你简直乱来!”
朱成亦第一个坐不住了,尤其是看到楚楚居然为了许汉文的这首词有些痴迷了,甚至抢过侍女手中的本子飞快的记下这首词。
顿时朱成亦就怒火中烧:“前词不搭后意,平仄工整不对!……你这是什么邪道!!”
许仙似乎懒得抄理他,只是微笑的依靠在了栏杆上望着秦淮河发呆。
朱成亦见此愈加愤怒,这分明是不把他放在眼里啊!
“伯涵兄!你且看看这许汉文,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伯涵便是叶涛的字,叶涛见状亦是皱眉上前。
但不等他说些什么,楚楚却率先开口:“二郎,妾身可否将此词填曲唱上一曲?!”
这话一出顿时叶涛的面皮就涨红了,楚楚这举动分明就是另一种方式的骂他们都是草包!
一群人作诗,楚楚只是记下一首还没说过一句要填曲弹唱。
可许仙这首刚刚作出来,她便直接开口要来填曲谈唱。
这已经是另一种方式的鄙夷了,意思很明白:尔等草包,所作皆渣!
“楚楚姑娘!!”
叶涛面皮涨红之下,干脆连楚楚大家都不叫了直接叫“楚楚姑娘”,显然他现在已经是怒极了!
但楚楚却俨然一笑,对着叶涛盈盈拜下:“叶公子,二郎的这首词妾身喜欢至极,失态了!叫叶公子见笑了。”
她这话一出叶涛更是怒盛,从前楚楚可是都叫他“伯涵”的。
如今却叫上了“叶公子”,这明显就是要跟他划清界限。
楚楚其实也很生气,你们自己做不出如此好词来却还不许别人做出如此好词么?!
若是任由你们胡来,传出去秦淮河上不知道多少人得笑话我楚楚有眼无珠了。
“哈哈哈……好!好一个‘却道天凉好个秋’!却不知道是哪位的大作,在下可否有幸见上一面?!”
这个时候,秦淮河中一叶青舟缓缓飘来。
青舟上两位身着浆洗的发白的儒衫,看起来年纪在五十上下的清瘦老者,望着这艘花船高声问道。
叶涛本来就满肚子的气,见得这两个儒生居然还来捧许仙的臭脚,顿时就将气撒在了他们的身上。
“这两个穷措大又是哪里来的?!怎的如今秦淮河上尽是这些连诗词之道都不懂的蠢物四处捧脚?!”
许仙这个时候却站了起来,拍着栏杆对着下面两位面色突变的老儒生哈哈一笑。
“方才那词是洒家胡乱之作,若是两位不嫌此处有恶犬狂吠,便上来饮上一坛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