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夜晚依旧炎热,可没有了太阳的照射,也有了几分凉爽,月汐躺在驿站的屋顶上,看着漫天的繁星。一黑影轻轻落在她身边,摘下面巾,正是暗一。
【小汐,情况如何?】
【这支队伍有一半是李怀山的心腹,另一半估计就是李家派来监视的。刚遇上一次刺杀,没有惊动其他人,目的很明确,就是杀我。】
【可问出什么?】
【没有,被发现的瞬间就吞毒自杀了,已经被我处理了。】
【看来你故意在队伍里散播的消息已经让李家的人警惕起来了,未来的家主夫人。】
暗一一直严肃的面孔难得露出一丝笑容,这几天已经有不少随行的李家侍卫大胆的喊小汐为家主夫人了。
【明天我们几个人就到明面跟你汇合,还是按原计划进入李家。】
【师兄,我……】
月汐有些不安的抓住了暗一的手。
【听李怀山的意思,暗牢一切事物都掌握在大长老手里,连他都进不去,那里都是关叛徒的地方,我怕……】
在师兄面前,月汐再也不掩饰自己的担忧,这两天晚上一直在做噩梦,梦见暗九他们浑身是血的躺在阴暗的地牢里,任凭自己怎么呼唤,都没反应。
暗一在月汐身边坐下,另一只手轻轻的拍着月汐的手背,没有言语,自己出发前已经去看了暗九几人的命契石,早已暗淡无光了,可师妹始终没去看,心中还带着一丝希望。
这些年暗部失去了很多同伴,死状大多凄惨,每次都是师妹亲自去接回来的,接回来后却不愿再看了,人也总要消失一阵,可自己知道,师妹是去暗部那小小的伸不开双臂的禁闭室里去释放内心的痛苦了。
从当年师妹亲手杀掉了上任首领后,一切就只能往前走了,再没有回头的可能,自己不止一次问过师父,为何是师妹,不能是自己或是师弟,师父给自己的只有沉默。
【师兄啊,等李家的事情结束,我们回趟宗门吧,我想师父了。】
【师父不在宗门呢!】
【啊?他又偷溜下山啦。那也回去一趟吧,清河肯定也想我们了。】
【好,依你。】
【师兄,你一定要长命百岁哦!】
【我们都会的。】
两人就这样依偎着到了天微亮,月汐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吐息间已经调整好了心态,意气风发。
【师兄,走吧!】
经过了小半月的跋涉,月汐,李怀山一行人终于到达了容乐县。
刚进县城,就有不少人主动上前打招呼,李怀山自进县城开始,就让众人放慢了速度,人也坐到了马车外面,碰到打招呼的都会回应,碰到相熟的,还会唠上一两句。
月汐和暗一慢慢的溜到了队伍的最后,暗一轻声道,
【容乐县百分之九十的商铺都是李家的。之前其他商号也曾入驻过,但过不了多久都会因为经营不善而惨淡收场。】
【那还有百分之十呢?】
【织金楼水门在这里有个分号,李家一直没有涉及水路运输方面。】
月汐心下了然,开始仔仔细细的观察起这个县城。大街上的商铺,统一都挂着个李家的招牌,然后就是写是做什么的,并没有再取名,非常统一化。
而县里房屋的制式以及街道的布局,越看越觉得很像一个地方。
【师兄,有没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两人对视一眼,眉头都微微皱起,脱口而出,
【青云县。】
容乐县的所有街道布局,房屋制式竟与青云门管辖的青云县如出一辙,两人还没来得及继续交谈,就听见前方有人喊道。
【汐儿,你过来一下。】
李怀山从车夫手中拿过一个小木盒,看到月汐过来后,就直接把盒子递了过去。
【汐儿,这里总共有6个陨铁手环,你和你的人切记在李家期间一定要把手环戴着,绝对不能摘下。有它,你们可以在全府自由行动,也能保护你们安全。】
这是李怀山这一路上第一次露出这般慎重的神情,月汐打开一看,不由得一惊,这不是就是当初给安清恢复神志戴的吗?
抬头就看见李怀山和车夫都微微抬起了手腕,两人的手腕上不知何时都戴上陨铁手环,突然想起临来前,李怀山说过的一些意义不明的话。
【汐儿,你可知李家为何能存活了这么多年,一直长盛不衰吗?】
【为何?】
【因为李家先祖找到了与天地同寿的方法啊。】
考虑到现在的还在大街上,月汐压下来了满肚子的疑问,道了声谢,就给自己的弟兄们发了下去。
【堂兄,你倒是大方,习武之人对那东西的抗性本来就强,月姑娘和她那几位朋友个个都是高手,你何必浪费这么多手环?】
【你不懂。好了,打起精神来,我们到家了!】
穿过热闹的街道,眼前豁然开朗,整个李府依山而建,房屋延绵不绝,仿佛没有尽头。月汐暗叹,不愧是延续了几百年的家族,光是大门就有一种古朴庄严感扑面而来。
大门旁边有一口青铜大钟颇为显眼。这时,一个护卫走上前,用力敲了一下大钟,紧接着,一道又一道的钟声响起,响彻了整个山脉。
月汐突然觉得头仿佛被针扎了似的疼了一下,摇了摇头,钟声奏出了一首曲子,好熟悉,仿佛在哪里听过。却没发现,戴在手上的手环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暗红色。
随着钟声渐轻,李府大门缓缓打开,只见乌泱泱的一群人从门里涌了出来,人人满脸喜色,不少人大声喊道,家主回来啦!
一群人中男女老少皆有,李怀山牵起了月汐的手,带她走到站在最前面,一慈祥的老夫人面前,
【孙儿拜见祖母,这位就是信中和您提及的月太尉家的月汐姑娘。她就是年少时救我之人。】
【哎呦,快来快来,让祖母我仔细瞧瞧。】
老太太赶忙招手示意月汐靠前。
李怀山轻轻将人往前推了推,点了点头。
【晚辈月汐,拜见老夫人。】
月汐对这样慈眉善目的老者很有好感,跟自家老太君很像,规规矩矩向老夫人行了一礼。
【真是个俊俏的姑娘,还要多谢你救了我的宝贝孙儿。来来,这是一点见面礼。】
话语间老太太从手腕间褪下一玉镯放进了月汐的手里,月汐赶忙推辞,你来我往之时月汐发现老夫人的手腕上并没有陨铁手环。
这时李怀山走了过来,将玉镯放到了月汐手里。
【祖母的心意就收下吧!难得她今日高兴。】
周围的李家众人都在劝自己收下,月汐只好将玉镯放入怀中,多谢了老夫人。
【好了好了,别在门口站着了,都先进去吧。怀山啊,你招呼好月姑娘,今晚给你们备了接风宴,刚好你几位叔伯都在家,大家一起聚聚。】
老夫人发话后,大家也都逐一告退,一群人很快就散去了。
突然月汐感觉到有一道阴恻恻的目光正看着自己,转头望去竟是一小孩,身子躲到了柱子后面,只露出脑袋,那目光着实令人不舒服,拍了拍李怀山问到,
【那小孩是谁?】
【小孩?在哪里?】
【就柱子那里啊……嗯?】
躲在柱子后的小孩已经不见了,月汐没再多想,跟着李怀山去了他的居所,当看到院门上的牌匾时,月汐知道自己有必要和李怀山好好聊一下了。
怀汐院,哎……
年少时的自己确实想过将来找来李怀山之后,两人结为夫妻也不是不行,但在遇到安清之后,自己就明白了有些情感是不能将就的。
夜晚,李府为李怀山设的接风宴摆在了府里的一庭院中,除了主桌那一张巨大的,能坐二三十人的八仙桌外,周围也摆了近百张红木圆桌,李家各房凡是能来的都来了,好不热闹。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月汐凭借着自己的好酒量,一碗又一碗的和各桌之人都打的火热,逐渐摸清了李府各房的情况。
李府的老夫人育有三子一女。
长子李仁硕,前任家主,就是好经商,不喜政治斗争,硬生生的把李家变成了黎国首富的那位,现因中风瘫痪在床,没有出席今晚的接风宴。
但他的夫人韩氏还有一位侧夫人王氏携子女都来了,送了数百坛好酒给大家助兴,还送了自己一套兵书。此人育有四子一女,李怀山正是他的第二个儿子。
次子李仁义,育有二女二子,女儿都已嫁了出去,两个儿子都还未到成家的年纪。今晚他夫人越氏因感染了风寒没来,倒是来了两位侧夫人,有意思的是这两位侧夫人乃是双胞胎,还打扮的一模一样,让人分辨不出谁是谁。
三子李仁壑,无子无女,大部分时间带着夫人在外游山玩水,算是李家的特例。今天恰好在家,就来参加宴会了,颇有江湖豪气,和他喝酒最为痛快。
而幺女李怀柔,嫁给了容乐县的县衙老爷,今天也带着夫君和一双儿女一起回来参加了接风宴。
这几房的的老爷夫人,还有公子小姐们自己也都认的差不多了,唯独没有见到白天那个小孩。
酒饱饭足后,李怀山命人抬了十个沉甸甸的大木箱过来,打开一看,里面不是金银珠宝就是各种有趣的物件,引得院中的公子小姐们都围了过去。
月汐想到那天绫罗阁老板脸都笑出了皱褶的样子,哎,这就是有钱的魅力吗?
【这次去烨城也不知道大家都喜欢点什么,把能买下来的都买下来了,叔伯婶婶们那份已经送到各院,这些都是给兄弟姐妹们图个乐子的。】
李家非常遵循长幼有序的规则,先是大房的公子小姐们挑选,然后到二房,最后才到幺女的两个孩子。
这些公子小姐们都挑到了自己心仪的物品,开心的不行。这时,一个小公子不小心摔倒了,月汐离得最近,赶忙将人扶了起来,是个粉嫩的奶团子,可爱的很。
【谢谢姐姐。】
看着小奶团子手忙脚乱的站好,奶声奶气的给自己行礼道谢,月汐不由得感叹,李家对子女培养的很到位,连这么小的孩子都如此懂礼貌。
【不客气。】
【姐姐,这是我最喜欢的糖,你一定要吃哦,快点吃,不然就化啦。】
奶团子在月汐手里塞了个糖果,就跑走了。
看着奶团子跑的一摇一摆的,月汐好心情的剥开糖纸,刚把糖放入嘴里,就看见那糖纸上写了四个字:
【危险,速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