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那日不欢而散,两人开始了冷战。
说冷战也不对,具体是高贵的夫人单方面冷落男人。
男人反倒一如既往的照顾她。
陆纯钰冷脸用饭,他布菜。
陆纯钰衣服穿少,他添衣。
陆纯钰梳妆,他描眉。
晚上熄灯休息,陆纯钰背对着男人睡觉。
宋允翊耐心听着耳边传来的呼吸声,等生他气的小妻子睡着了。
深夜,屋里漆黑一片,紧闭的窗棂透入一丝细微的光线。
凑着细微的光芒,转过身的男人长臂一伸,闹脾气的小妻子立马被他搂入怀中。
感受着拥进怀抱充盈的满足感。
闭目细细品味的男人睁眼的瞬间,眼底翻涌万分的风波已然退隐下去不留半分残余。
黑暗中他俯身低头,饿兽收敛凶意,又没完全收敛。
薄唇有意识追寻身下无知无觉睡得安稳而显得没心没肺的某人。
“你是我的!”
他凑她耳边低语。
“而我,则是你的。”
不管睡梦中的人听不听的见,抱紧自己妻子像是搂住全世界的男人仍旧不管不顾的宣誓主权。
“谁也不能将我们分开,所有人。”
“包括你我!”
低哑磁性的嗓音,本应好听。
平日里听过的宫妃各个脸红心跳。
恨不得,恨不得妄想高贵的帝王,屈尊降贵低声在她们耳边,轻声细语。
可惜,本该撩人发热的男低音,拿捏的腔调在这个黑夜过于诡谲。
像诅咒的咒语,听得人心里发毛。
有吃有喝,陆纯钰不知不觉竟在庄子安然过了三个多月。
眼见入冬,她还是没有回王府的打算。
这一日,名下铺面,庄子的管事前来汇报工作。
一群人待了上午,中午吩咐管家留了饭。
这边管事们刚走,慢悠悠打前厅去花厅用膳的陆纯钰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这已经不知她半上午打的第几个了,身边搀扶的丫头小心询问,是否寻府医来看。
帕子抹抹泪,陆纯钰听了刚要摆手,突然脑海一闪而过。
“你就不怕有了”
大冬天一个激灵,陆纯钰犯上劲的困意瞬间消散。
王府带来的府医她自然不敢用,下午,做贼心虚的某人挥退众人,自己独自一人入了城。
“夫人恭喜恭喜,您已有月余身孕。”
百草堂的坐诊大夫瞧着满身裹紧,头戴幕篱的神秘夫人,给出晴天霹雳地一击。
怀孕了,怀孕了
一遍一遍在脑子里滚动不止的消息,陆纯钰虽短暂惊慌了一瞬,但她很快恢复了往常的淡定。
怀就怀吧。
只是,目视远方城墙。
以如今情形,她恐不能在庄子久待,需回府,给肚子里尚未出生的孩子过个明路才行。
下定了主意,陆纯钰赶忙回了庄子。
吩咐贴身侍女收拾行李,三燕手把很快,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收拾好了行李。
外厅,陆纯钰正在吩咐她走后的一应事由。
所有的事吩咐完,她状似无意提起。
“哦,还有一件事。”
管家抬头,面向主子。
“那个那个叫宋大的农家汉子,之前救过我。”
“我这眼看等不及要走,他又恰巧回了村子,等他回来将这个匣子给他,里面的赏钱,全当我谢了他的救命之恩。”
老管家听了也不稀奇,主子的命多金贵。
救了主子一命,合该得些赏钱。
管家颠了颠紧闭的匣子,心想等宋大回来不能忘了给他。
“主子,咱们今天就走吗?不等等。”
想到主上得到消息震怒的表情,深深咽了口口水的三燕试图垂死挣扎一番。
背对三燕上了马车的陆纯钰半点不操心,什么好等的,庄子的事都处理完了。
她也没亏待相好的,钱财留了,房产铺子也留了。
男人娶妻生子的本钱她全置办好了,两人仔细论起来,她吃亏明显比较多好吧。
再说,此事容不得耽搁。
背对众人耳目,轻抚肚子的陆纯钰回头,淡淡对三燕道。
“东西忘带了不打紧,没什么紧要的,王府都有。”
好吧!
摸了摸鼻子的三燕。
不难想象惨遭大美人抛弃的弃夫,她英明神武的主上如何气怒。
只希望主上与大美人两人的事,不要殃及池鱼,特别是她。
可惜,暗三美好祈愿终究不能达成。
乾清宫养心殿,大殿人不多,三四个,全是帝王信赖的心腹近侍。
“临走前,当真没有给朕留一句话,当真一句没有。”
随侍帝王身侧,离得近的苏公公被他身上蔓延而至的威压,压得大气不敢喘地低下头。
一点声响不敢出,深怕气急败坏却强强压制怒火一再追问的帝王把气出到他身上。
更不用说,玉案前,跪在主殿之上直面帝王滔天巨怒的两个暗卫。
一左一右的倒霉蛋,分别是暗三和她被牵连的可怜上司暗一。
暗三感觉得到头上压过来黑沉沉的视线,并随着她的不言不语而逐渐释放。
心里苦,嘴巴更苦。
本能警告她编造一些谎话安抚安抚她那情绪濒临崩溃的帝王。
毕竟此时此刻的他不过一位被迷了眼,看不清现实,或是故意逃避现实的睁眼瞎。
理智却告诉暗三,她如实禀报。
“回禀陛下,贵人许是忙了些。”
干干巴巴一句话,再也说不下去了。
事实摆在眼前,明晃晃昭示,他惨遭背弃的事实。
可男人就是倔强的不愿相信,还一个劲追问,好给心爱的妻子离开自己找原因。
体谅她,原谅她。
可惜,男人的希望注定落空。
收回视线,拿起玉案上的小匣子,扣上没上锁。
暗一庄子拿回来,据说那个无情的负心女临走前留给自己的东西。
承明帝满怀最后一丝期望打开。
“哈哈哈哈”
呼吸可闻的大殿一阵阵大笑钻入耳中,殿内低头不语的三人不约而同地打起了冷颤。
几乎笑岔气的承明帝,冷冷正对眼下敞开的匣子。
匣子装得满满当当,仔细看去不过三样东西,房本,地契,银子。
吝啬的连一封信,一句带给他的话都没有
她心底,自己到底便宜廉价到了何种地步。
近三月的陪伴,相依相偎,便是这些俗物可比的。
怒上心头,额上怒得青筋膨起。
再也控制不住心中涌起的痛苦难过。
男人高高扬起手中的匣子,正待狠狠掷去。
挥手的瞬间,他闭上眼,须臾,再睁眼脸上怒容收敛大半。
他收回半空的手,将匣子放在案上,别开眼不想再看。
低头垂眼,心惊肉跳装木头三人组。
“进程加快,朕不想再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