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漾漾蜷缩在海牢里,身下是简陋海草编织的床垫。
她往左一看,黑白相间的剧毒海蛇正对她垂涎欲滴;
往右一看,体格大过人类的巨型帝王蟹对她挥舞蟹钳。
维克多把她丢在这儿一句话不说就走了,还好水玻璃比钢板都硬,不然她非交代在这儿不可。
夏漾漾欲哭无泪:[那枚粉色珍珠该不会真有毒吧?我不会死在这儿?]
系统分析珍珠成分,淡定的一批:[不会,就是说真话的药丸罢了。]
夏漾漾:[真话?!那他问什么我岂不是就要答什么?!]
系统:[无所谓,如果他真问起来,你只要说真话就够了,不用正面回答。]
夏漾漾捂着头:[我到时候还能控制我的脑子吗?]
系统沉默良久:[嗯…这个……看你造化了。]
海底三万里,不辨昼夜。
夏漾漾一直等维克多出现,等啊等,等啊等,等到希望磨灭,等到信念丧失。
四周环境陌生,两个“狱友”虎视眈眈,她神经一刻不敢松懈地绷着。
估计有三天三夜那么久,夏漾漾那根儿弦终于断了,再也不管什么三七二十一,抱着死就死吧的心态,倒头睡过去。
海水无比粘腻。
她努力睁开眼的那刻,维克多脸上爱恨交织的复杂情绪尚未来得及掩盖。
而自己赤条条躺在蚌肉里,触手几乎将她拦腰勒断。
她体会到撕裂一般的苦楚,可又伴随着灭顶的快感。
他疯了?她会死的,她现在可是人类之躯!
夏漾漾挣脱不开,掩面低泣起来。
维克多恶狠狠欣赏着她的每一寸表情,两指掐起她下颚,白嫩的脸颊肉从指缝里凸出来。
他俯下身,冰一样的嘴唇在她耳边厮磨:“为什么现在才来找我,这么多年,你到底在犹豫什么?”
夏漾漾修长的颈被大手推到蚌壳外侧去。
“我以为,你见到孩子会谅解我做的一切……”
维克多长长地“哦”了一声,恨意仿佛翻了倍:“你是说,谅解你把那么弱小的幼崽和海洋之心,留在险恶的人类那儿?那可是海洋最重要的东西和我最重要的东西。”
“你知道么,如果我再晚去片刻,人类就要活生生划开它的胸膛,取出海洋之心?”
“它还那么小,都没手掌大,人类的心都像你一样狠毒吗?!”
他的嘲讽像一记记重锤,敲在夏漾漾心上。
他并不知道孩子先前心脏发育不全的事情。
夏漾漾眼眶通红,疯狂摇头,可她吐出的话语都被喉咙挤得破碎。
“不是……不是这样的,维克多,我,我怎么可能害它……我爱它啊。”
维克多无法骗自己,当再次看到她无辜乞求的水眸时,他引以为傲的铁铸的心脏被隐隐撼动。
或许……她是有苦衷的?不然为什么会主动来找他?
不!
维克多眸光狠厉。
他们的孩子穷其一生离不开海洋。
这是他轻信人类的代价。
是轻信她的代价。
维克多抓着她的肩膀翻了个身。
他看不到她的眼睛,就能肆意将这三年积攒的怨也好、恨也好,统统报复出来。
他是骄傲的塞壬之子,是海洋之主,骨子里的清高使他不会强迫任何一个雌性爱他。
即便那日她抛下他逃走,即便那日她偷走海洋之心,不顾他重伤在身如何在人鱼的巢穴里活下去。
他都没挽留。
但是,他真的没挽留吗?
夏漾漾是被破天响的打砸嘶吼声吵醒的。
她睁开眼,自己已经离开了水牢,这是一座装横精致的水族宫殿。
身下是巨型珍珠蚌壳搭的软床,吊灯是硕大夜明珠,金叶子串成串垂下来,桌几用红珊瑚搭成支架,浓郁生活气息与人类几乎相同。
她不记得最后怎么结束的,因为后面晕过去了。
她立即低头看,身上完好无损,好似被医治过了,连记忆中骇然的痕迹都没留下。
以人类之躯能活到现在,简直神迹,她当时以为自己就要死了。
忽然间,外殿又传来打砸声,似乎有什么幼崽发疯般大喊,伴随着维克多愤怒警告意味的低吼。
咦,奇怪。
这海洋里,还有维克多治不了的角色?
系统:[维克多为政暴戾,除了自己的亲儿子,别人这样早死千百遍了。]
夏漾漾一愣:[……他?]
维克多那么记恨她,该不会这三年都把恨意迁怒到孩子身上。
夏漾漾连忙穿上衣裙,披上一侧折叠整齐的水蓝色披风,朝声音源头快步走去。
她心里不禁有些紧张。
可当她走到殿外,却被眼前的一幕骇然。
这里……到底是宫殿,还是垃圾场?
昂贵的古董花瓶碎了一地,满地狼藉,入目所有侍奉的人鱼脸上身上都挂了彩,被抓挠得到处是血,还不敢多说,追着哄那抹金色小旋风。
小家伙跟人类生长速度差不多,三岁人类幼崽的体格。
他脾气暴躁得出奇,破坏力更强得可怕,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维克多被气得脸色铁青,长臂捉住他,他就叫得更加惨烈,甚至试图用锋利的小爪子抓维克多的脸。
维克多脸上被他挠了三道,迅速渗出鲜血。
他脸色更臭了,一边厉声呵止,一边禁锢住他乱扭的手臂。
可小家伙竟拧着小身子蹿起来,一口咬上维克多的羽鳍,生生把那流光溢彩的鳍撕了下来。
鲜血顿时从他耳侧涌出,顺着脖颈流淌。
而小家伙嘴里咬着那块血淋淋的肉,两只浅色的杏眸,燃烧着六亲不认的可怕火焰。
她难道生了个怪物吗?
夏漾漾心一下子就提到嗓子眼儿了。
“不准这样做!!!!”她下意识大喊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