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雷策呆愣的看着眼前的木筏——一片用破木板钉成的木筏。
“意义何在?”
王孝看向八佰。
“泉州的事,不在考虑范围内。”八佰说道,“这破木筏用不着去泉州,只要找到其中一艘战舰,干掉左州王,抢走拓片就足够了。”
“我上。”王孝抱着胳膊冷冷说道。
八佰:“也只有你上。我太沉了,有大约75的概率下水就要沉船。别忘了,我们不能下水,下了水你就回不来了。”
王孝也不理他,跳上木筏往地上一蹬,忽忽悠悠就往船队方向飘去。
回望泉州城,不知是谁放了一把大火,泉州城已然是火光冲天,枪声刀兵声四方迭起,谁都难以置身事外!
沈寿林咬紧牙关,以肘抵拳,紧接使出点穴指直刺杀手咽喉,当即将那黑煞阁的杀手一击毙命!
“盟主,不好了!”孙大少跌跌撞撞跑到沈寿林跟前,“泉州城被左州王带兵围了!”
“他们竟然还敢上岸!”沈寿林咬牙切齿,“看来他们是不打算放任何人出去通风报信了”
忍十郎晃晃悠悠来到沈寿林跟前:“怎么说?要帮忙吗?”
“不必”沈寿林摇了摇头,“不过,如果你能去斩了左丘龙那家伙就再好不过了。”
忍十郎问道:“他很强吗?”
沈寿林:“我只知道那家伙从白龙王手底下逃掉了两次。”
忍十郎望向一边,手不由自主的扶住了打刀。
“嗯听起来,是挺不错。”
伴随一声轻响,罪贪手中长剑直接被尤菲给挑飞脱手!剑刃刹那间抵在了罪贪的哽嗓咽喉!
罪贪眉头微蹙:“唏可以和解吗?”
尤菲毫不犹豫一拉剑刃!当时就在罪贪脖子上霍开了一道大血口!
罪贪捂着脖子,表情抽搐了两下,一头栽倒在地。
“死了”李梦瑶喃喃道。
八佰站在旁边看了许久:“我以为她打不过那家伙。我大约是多虑了。”
尤菲捡起罪贪手中的长剑,收剑入鞘。
她走到八佰跟前,跟他说了些什么。
“你要走?”八佰的脸上没啥表情。
尤菲点了点头:“嗯我们的旅途,到此为止。我的国家仍等待着我前去拯救。”
八佰:“我尊重你的意愿。”
“跟你们在一起的日子真的很不错。”尤菲的话语带着淡淡的忧伤。
“但是,接下来的战斗并不属于我我该走了。”
八佰:“等找到船,你便去吧。”
“再见。”
尤菲向三人招了招手,转身离去。
她忽然转过身来,对八佰嫣然一笑。
“忘了告诉你了。我的真名,叫做「贞德」。”
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朦胧月色,李梦瑶还是觉得有些不真实:“她真的就这么走了”
“她总归是要走的。”八佰转过身去。
“毕竟这也不是她的战斗。”
左州王船队处,负责侦查的水兵瞪着一双牛眼仔细扫射着漆黑的海面。纵然有船灯照明,却也照不出多远。
“嗯?!”水兵余光一瞥,忽然察觉到黑暗中好像有一个什么亮着红光的东西一闪而过!
他急忙探头去看,却发现随着波涛慢悠悠漂向战舰的,只是一块破木板而已。
水兵这才松了口气。
下一秒一只手从甲板下破船而出!瞬间就把那水兵拽了下去!紧接着却见一道白影腾空而起,带着浑身鲜血出现在一众水兵眼前!
“有敌袭!!”船上的火铳纷纷瞄准王孝!
面对枪林弹雨,王孝微微的压了压斗笠,抽出龙吟刀照着其中一个水兵扔了过去,当场就给他穿了个透心凉!
她并不着急去捡,转身阔步走向其余水兵,所有的弹丸打在她身上都被尽数弹开!
“哪来的怪物啊?!”
王孝直接将那水兵举到半空中,照着其它水兵砸了过去!
“怎么回事?”左州王察觉到了另一艘战舰上的骚乱,沉声问手下人。
“回禀大人,是白龙王。”他的手下战战兢兢回报道。
“嗯”左州王背着手沉吟片刻。
“主舰靠岸。我要亲自去抢拓片。至于那艘船,不惜一切代价击沉她。”
手下兵丁着急道:“大人!山海盟会这帮人不可小觑!即便有黑煞阁配合,仍没能拿下整个泉州!您亲自出马太危险了!”
“速战速决。”左州王只是冷冷说道。
将舰缓缓靠向港口靠拢。当王孝将拳头从最后一个水兵肚子里抽出来的时候,她发现四周已经有无数战舰将上百门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了这艘船。
轮番轰炸狠狠轰击在这艘摇摇欲坠的战舰上。王孝立刻扫描四周的战舰,找到距离最近的一艘,抽出龙吟刀疾速冲向那艘战舰,在弹药库殉爆的瞬间凭借轻功一跃而起!直挺挺飞向那艘战舰!
“我艹!快转向!转向!!”
王孝一下子没能抓住勾栏,立刻将龙吟刀狠狠插入船身之上,硬生生坠下去一段距离才生生停住!
【木板完好程度:低于10】
却听船体木板传来咔咔爆裂之声,下一秒王孝便连人带刀,一同坠入了冰冷的大海。
“吔!!!”沈寿林一拳轰出,当即将那叛军打飞出去!
此时的沈寿林已是气喘如牛,汗流如油,整个人近乎成了血葫芦,不仅有敌人的血,更有他的血。
“我要休息一会儿”他踉踉跄跄扶着墙柱,“让我休息一会儿”
拼杀的动静还在持续着。人影交错,砍刀与军刀在火光中交相辉映,一会儿是叛军,一会儿是杀手,一会儿又是侠客,一会儿又是混混
沈寿林太累了。比起担心自己还能挺多久,他更忧心泉州还能挺多久,山海盟会还能挺多久。
即便泉州城里聚集了三位白龙王这样天下无敌的强者,可对方不也有黑煞阁的七面甚至是左丘龙本人吗?更有左州王那好像根本用不完的火炮。他已经不知道现如今这城里是叛军占据上风,还是山海盟会的手下更胜一筹了。
朦胧间,沈寿林听见由远而近的马蹄声响,从港口方向一路向此处狂奔而来。
“是谁”沈寿林艰难的扭头看去。
冲天火光之中,只见得一道巨影策马奔袭,手中提着一杆巨大的朴刀,如若披着如海啸般的烈焰,踏着震颤天地的步伐向城内狂奔而至!
“安无常!!”所有的叛军见主帅亲自下场,立刻主动脱离战斗,而正与他们死斗的帮派混混们一看竟然是叛军首领,个个好大喜功,直接朝左州王扑了过去,恨不得立刻摘了他的脑袋去邀功请赏!
但,他们幻想着升官发财的美梦,都被左州王的朴刀尽数破灭。
只见得安无常居然直接从马背上跃下,一手揽住马脖子,双脚在地面上摩擦出飞沙走石!再看他单手提起朴刀,向着扑过来的帮派混混横扫过去!
只是一刹间,胆敢拦在他跟前的帮派混混尽数被腰斩!血肉横飞如入无人之境!两旁的叛军高举火铳欢呼起来:“威武如王!天下无常!”
“什么烂口号”沈寿林摇摇晃晃站起来,挡在了左州王的去路上。
左州王翻身上马,自然也看见了沈寿林。但他什么也没表示,只是再次提起朴刀,照着沈寿林的脑壳砍去!
“要命!”沈寿林咬紧牙关,举起双臂铁环格挡!
只听得一声凄厉的马嘶!沈寿林忽然被人撞到一旁!左州王的烈马被瞬间开膛破肚,栽倒下去,左州王本人更是直接飞了出去,却在双足踏地猛一拧身,直接稳住了身形!
“师父”沈寿林难以置信的看着东方舜。
东方舜的紧闭着左眼,不断的有血从中渗出,表情极度痛苦。她的左臂更是不翼而飞,还在流着血,而那断臂就在不远处撂着,显然是被一刀斩下。
“没有大碍”东方舜踉踉跄跄的站起身来,随便从废墟里抽出一块被烧的火红的木板,照着自己断臂处贴了上去。
沈寿林从没听过东方舜如此撕心裂肺的惨叫。她几乎昏死过去,却又被断臂处的疼痛而惊醒。
“师父你”沈寿林一时间哑口无言。
东方舜只是摇摇头:“都说了没有大碍。”
沈寿林只得深吸一口气:“好都听您的。左丘龙呢?”
“那浪人去追他了。”东方舜苦笑起来。
“你找来的帮手还真有两下子如果不是他出手,只怕我另一只眼睛也保不住了。”
“那就由我来取走你的另一只眼。”左州王拄着朴刀,站在二人跟前。
“交出拓片,我放过泉州。”左州王直言不讳。
“那你可能要失望了。”沈寿林苦笑道。
“另外两份拓片,都在那个你逃避的人手上。”
“撒谎。”左州王提起朴刀,冷冷指向二人:“你也好,燕南风也罢。你们是那么容易就把拓片交出去的货色?”
“「识时务者为俊杰」,就是我们这种货色的作风。”沈寿林冷笑起来。
话不投机,两边即刻动手!沈寿林随手抄起地上的砍刀就和东方舜一齐扑向左州王!
在诸多王储子嗣之中,聪明的王储会选择淡泊名利,飘摇于世,将真正的想法暗藏心底,如长乐王那般。这通常也是裴钰那无数兄弟之中大多数人所做出的选择。
可偏偏就有这么个例外,那就是安无常。
当左州王起兵造反的消息上达天听之际,裴钰并不感到意外。依稀记得,曾经的太上皇纳过不少妃子,而其中有这么一位是个蒙古少女,是当时的草原可汗出于某种原因送入宫中。
当时的后宫人人自危,谁都知道被孝文皇后这条疯狗盯上不会有好下场。那蒙古少女也不例外,但她在被孝文皇后逼死前,还是为太上皇生下了安无常。
本该被处理掉的一个王储,却被某个朝臣偷偷收养。安无常生下来就比别的孩子大一圈,在襁褓里就特别能吃,别的婴孩一个奶妈就够喂了,他不行,一天要吃七八顿奶,一顿不来三四个奶妈喂不饱他,不给他吃他就哭,那嗓门大的连看家狗和打鸣公鸡都瑟瑟发抖。
等能吃饭走路的时候,他一顿的饭量堪比成年人的两倍,一天四顿饭每顿都是大鱼大肉,精力相当旺盛,围着整个皇城从早跑到晚不带喊累的,力大无穷,撒手就没,是个纯纯的野孩子。
而等裴钰把那试图掌控朝堂的母后给撸下台,自己坐上皇位执政的第一年科考,他亲自接见的武举人就是安无常。
当时的裴钰多少还有点妇人之仁,也挺爱惜才能。他看着眼前三米多高的巨人,总觉得自己对他有愧,也觉得他这个体格不收为己用可惜了,便顺势让他回到朝堂,也算是把名分还给了他。
最开始的安无常还不是王爷,裴钰安排他随永安王萧然前往边疆作战。根据萧然的回报,安无常就是一条凶猛而忠诚的疯狗,让他杀谁就杀谁,让他怎么打就怎么打,孤身率领五十人冲进敌方上千人的大军对他而言简直是家常便饭。最狠的一次是他跟敌方主将对上,他直接把对方从马上扑了下去,两人在地上一通厮打,安无常连肠子都被打出来了,最后竟是他用自己的肠子生生勒死了敌将。
若不是萧然紧急找了江湖上那位堪称敢从阎罗殿抢人的「圣手鬼医」来给他疗伤,安无常是必死无疑。
再后来,永安王和镇远王换防,安无常又跟着镇远王打了一阵子,裴钰才一纸调令把他调回京城,借着他的赫赫战功以及「突然发现你是我的血脉」这个由头,恢复了他异姓王的身份,把他打发去了广西,也是让他看住这帮火药厂的人有没有二心。
虽然一个手握大量火药资源的人会造反并不是什么新鲜事,但是裴钰还是觉得一向沉默寡言,没什么权利欲望的左州王突然决定造反这件事实在不太对劲。
思来想去,裴钰只推断出了两种可能:要么,就是安无常跟着镇远王那会儿,镇远王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要么,就是他那有着银月山庄背景的养父给他洗过脑。
可无论如何——在诸多王储之中,左州王是在武力上唯一一个能和萧然并肩的存在!
海上起了大风,火势随之蔓延。而海面上的战舰亦摇摇欲坠,不得不抛下船锚,稳定船身。
而就在谁也没有注意到的地方,一只手从水中探出,抓住了船锚的铁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