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望言深吸一口气,瞬间镇定下来,缓缓挺直腰杆:“陛下,老臣苦口婆心劝殿下为陛下炼制丹药,实属一片忠心。”
“赤龙丹为陛下炼制,乃帝王之丹,老臣不服,实是不敢逾越君臣之别。”
“可殿下却如此猜忌,老臣心寒呐!”
“而今老臣若不为陛下试药,反造猜忌。”
“老臣谢陛下赐药!”
孙望言说得铿锵有力,字字掷地有声,大有忠臣被冤枉之相。
李政不由佩服孙望言神态转变之快。
李天寿微微挑眉:“望言,言重了,纯阳道长,取药!”
纯阳道长看了孙望言一眼,缓缓打开紫檀木盒,取出一枚褐红色的丹药,递到孙望言面前。
孙望言没有丝毫犹豫,仰头一口吞下,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李政却清晰瞧见孙望言的手在微微颤抖。
丹药入腹,李天寿立刻让人端了茶水上来给孙望言。
孙望言双手接过茶水,谢了隆恩,一切无异。
周围大臣目光都落在孙望言身上,有担忧、有好奇、有期待。
虽道家炼丹之法传承千年,传闻极多,有些也颇含奇效,可食用后暴毙者也不在少数。
更别说这赤龙丹数百年无人炼成,书中记载到底是否属实,谁也不敢下定论。
等了约莫一盏茶功夫,孙望言反而面色愈发红润,似乎印证了赤龙丹有奇效。
孙望言此时愈发气定神闲,朗声说道:“陛下,老臣服药一盏茶功夫,若是赤龙丹如殿下所言,是毒药,老臣即便不毒发身亡,也应有了不适之兆。”
“此时老臣只觉得身体舒适,体内隐有澎湃之力,似年轻数岁。”
“赤龙丹实乃神丹呀!”
“可殿下心性多疑,猜忌老臣,老臣兢兢业业数十载守大乾基业,便是没功劳,也有苦劳呀!”
孙望言越说声音越低沉,最后甚至有些哽咽,好似蒙受了天大的冤屈。
有大臣见状,也纷纷附和:“陛下,殿下行事荒唐,而今又猜忌孙大人这等股肱之臣,实不应当啊!”
“陛下,臣附议,殿下忠奸不分,善恶不辩,若不惩治,日后怕是夏桀商纣啊!”
这话几乎就是明着说李政往后就是昏君。
孙望言等那些大臣说得差不多,再次行了一个大礼:“陛下,老臣之忠心,天地可察,日月可鉴,殿下猜忌,老臣哪怕粉身碎骨全不怕,也要留得清白在人间。”
“可是,殿下如此猜忌,叫大乾忠臣,心寒呐!”
“千秋基业,恐要因此毁于一旦。”
一众大臣无论是否与孙望言同党,对这话是纷纷点头赞同,无论奸忠,谁也不愿意受那不白之冤。
李天寿微不可查的皱眉,也不知是事态在他意料之外,还是不喜这些大臣言论。
就在此时,孙望言忽然脸色涨红,脚下一虚,一步趔趄,险些摔倒。
旁边大臣正要去扶,孙望言“哇”的吐出一大口黑血。
还不等众人反应,孙望言直接栽倒在大殿之上,全身抽搐,口中不停有黑血吐出。
李天寿脸色一沉:“来人,将这纯阳妖道给押了,宣太医!”
几个金甲守卫冲入大殿,立刻将纯阳道长控制。
太医来时孙望言已经没了生息:“陛下,孙大人已然暴毙,乃是金石之药伤了肾脏与肺腑所致。”
道家丹药,许多会用到金石类药材,诸如朱砂、雄黄、炉甘石等,常有因服用丹药中金石之毒者。
至于这赤龙丹会让人中毒,到底是无意还是有意,说法可就多了!
李天寿此时脸色阴沉,扫视一众大臣:“方才你们个个口吐珠玑,现在说说此事应当如何处理吧?”
一众大臣顿时不吭声了,个个低眉顺眼。
李天寿怒道:“一群废物,方才还一口一个忠臣,股肱之臣,而今却不说话了,把这纯阳妖道拖出去斩了。”
“至于孙家,诛九族……”
听到诛九族,别说一众大臣,就连李政都吓了一跳。
九族是什么?
要从孙望言高祖(爷爷的爷爷)那一辈开始杀,一直杀到孙子的孙子,中间有血缘关系的,全部杀掉。
牵连人员少则数千人,多则上万,甚至数万,打一场攻城战也未必死这么多人。
李政立刻站了出来:“父皇,诛杀九族牵连人员过多,不如降为三服三族。”
三服三族也不少,要从孙望言祖爷爷开始,一直杀到曾孙,中间有血缘关系的,全部砍头。
历史上哪怕起兵造反也鲜少有被诛九族者。
有记录诛九族者,屈指可数,今日要是因为赤龙丹灭孙望言九族,李天寿在史书上落不了一个好名声。
李天寿“嗯”了一声:“既然你为孙望言求情,那便诛其三族。”
父子两人一唱一和,原本诛三族也显得过重,现在听来,似乎也能接受。
让人把孙望言尸首抬走后,整个大殿气氛显得有些微妙。
李天寿神态也缓和了许多:“李政,朕再问你,有人传闻,你欺凌太子妃。”
“即便不念她太子妃与宰辅之女身份,她本身就为大乾立下赫赫战功,你如何解释?”
李政顿时一脸委屈:“父皇,这些都是谣言呐,儿臣与芷儿两情相悦,和如琴瑟,儿臣疼她还来不及,怎会欺凌芷儿?”
“如果父皇不信,可宣芷儿前来印证。”
此言一出,不少人都把目光投向李政。
那目光好似看一只即将落入陷阱的野兽。
李天寿再次看向一众大臣:“你们意下如何?”
一个大臣站了出来:“陛下,苏芷身份特殊,今日召来在大殿对证,若传闻属实,定不能让她受了委屈,否则寒人臣之心;若传闻不实,也好为殿下证清白。”
李天寿微微颔首:“那宣苏芷!”
等苏芷被召来,行了觐见之礼,李天寿问道:“苏芷,而今外面有传闻,李政常欺凌羞辱你,此事可属实?”
还不等苏芷说话,立刻有人开口:“太子妃,今日在大殿之上,若有什么委屈尽管说明,百官为您作证。”
“太子妃,殿下虽是皇子,但陛下耐一代明君,定然不会让你受了委屈。”
几句话就把李天寿架了起来,若是苏芷真说受了委屈,他也不得不处理李政。
此时与仇无名一伙的同党,嘴角已经挂上微不可察的冷笑。
之前罢黜了东宫之位,再有这一下,李政就别想翻身。
苏芷看了仇无名一眼,跪倒在地,神态好似抱屈含冤:“陛下,我与殿下深情厚意,殿下待我更是无微不至,坊间传闻实属谣言,还请陛下为殿下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