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日转眼间轮转了许多个年头,又到了一个最难熬的冬天。
云子猗这些年一直替在魔界闯荡的郁迢分担伤害,加之越来越严重的寒毒的影响,便是再高深的修为也吃不消,云子猗的身形就这样一日日消瘦下来,内里更是早已虚透了。
而随着余摛锦的修为一步步提升,时不时下山历练,也总有受伤的时候,便在云子猗本就虚弱至极的身体上又添了一重负担。
应峙和余摛锦都将他的状况看在眼里,更急在心里,可无论怎么查探,找多少大夫,也只能查出他身上的寒毒,哪怕能发觉不对劲,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而在这样的状况下,无论是冬天,还是寒毒发作,都会令云子猗更难熬一些。
偏偏在身体极度虚弱的状况下,云子猗的寒毒发作得还越发频繁了。
“不必了。”
又一次寒毒发作时,云子猗拦住应峙想要为他渡龙息的动作,神色间竟还带着几分笑意,明明在极度寒冷和疼痛的折磨下,脸上几乎已经没了半点血色,却只是平静地摇了摇头。
“什么不必了,虽然没有从前管用,但多少能让你好受一些啊。”应峙却不赞同他的话,坚持道。
天知道他看着云子猗这般模样有多心疼。
明明他们早已缔结了契约,该患难与共,同生共死才是,为何他的主人都这般虚弱难耐了,他竟然没有半分感觉,更无法以身相替?
若非两人之间的感应实打实存在着,应峙几乎都要以为两人根本没有签订契约。
云子猗却只是靠在应峙身上微微喘息着,并没有答应的意思。
应峙的龙息也不是什么寻常的东西,每一缕龙息都要耗费对方不少力量。
但以他如今的身体状况,寒毒发作时就算是再多龙息也无法缓解多少了,又何必让对方耗费那么多力量,获得这么点儿微不足道的缓解。
余摛锦更是急得都快要哭出来了,却又不愿在云子猗面前掉眼泪,害得对方都这般难受了还要为自己担心,只能强忍着。
余摛锦将屋里的碳盆烧到最旺,在云子猗身上盖了一层又一层被褥和毛毯,将所有能用以取暖的宝物都放在他身边,却也没能将对方的身躯暖热多少。
“别忙了,我没事。”云子猗有气无力地说着,分明被痛苦折磨得几近昏厥,看向余摛锦的目光却依旧温和而平静。
“师尊……”余摛锦低低唤了声,眼眶一片通红,声音中也满是沙哑之意。
他实在不明白,这不过短短数年,师尊的身体为何衰败得如此厉害。
余摛锦觉得此事定然与郁迢有关,毕竟云子猗的身体状况迅速恶化,就是从郁迢离开栖云峰开始的。
而云子猗也明显有什么事一直瞒着他们,可无论他们怎么问,对方都不肯透露只言片语,无论他们如何询问,又或是旁敲侧击,云子猗都只说自己没事,让他们不要担心。
可他们又怎么可能不担心?
之前有过一次,云子猗寒毒发作得厉害,呕血不止,最后甚至直接昏了过去,一连数日都没能醒来。
应峙能感受的云子猗的状况,知道他是因为虚弱昏迷,并无性命之忧,多少还能保持一丝理智。
余摛锦却是险些吓疯了,在那之后便没离开过栖云峰,整日寸步不离地守在云子猗身边,便是云子猗想赶他都赶不走了。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云子猗那一次之所以病得如此厉害,是因为恰在他寒毒发作时,郁迢在魔界组建势力遭人刺杀,又受了一次重伤。
这次没发生这样的意外,云子猗体内的寒毒平息后,状况便逐渐好转过来,也没有再陷入昏迷。
“都说了我没事,毒发这阵子过去了不就好了嘛。”云子猗身上的冷意刚刚褪去,恢复了几分精神,便对余摛锦笑道。
“若真的没事就好了。”余摛锦却没放下心来,捧着云子猗还没恢复温度的,冰凉的手贴在自己颊边,声音都在颤抖,“宗里人说过阵子有离火境出世,届时我也去看看,说不定能找到些可以缓解寒毒的东西呢。”
“好,那你千万小心。”云子猗轻轻点点头,勾起一点笑意。
他此刻其实已经十分疲倦了,眼皮沉重的几乎要抬不起来,可一想自己上次昏迷将两人吓成那般模样,也不敢轻易睡去,不然应峙和余摛锦怕是又要为他担心。
因而再疲倦,此刻也只能强打着精神。
“困了就睡一会儿吧。”余摛锦一走,应峙便立马开口说道,“这种时候了你还顾那么多,你保重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结契带来的神魂感应还在,加之这么多年的相处和了解,应峙多少是能猜到几分云子猗的想法的。
云子猗低咳了几声,点点头,依言躺下休息。
其实他倒是不如何在意这些病痛的,寒毒发作时,会对他心绪造成影响的依旧只有寒冷而已。
毕竟论起疼痛,这些还比不上他从前有过的心疾和旧伤,论起虚弱,他也有过时常昏迷,甚至在死亡边缘徘徊的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