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肆年出去的时候,叶时知还是有些担心,让叶鸿栋带着桉桉,自己走出去。
叶鸿栋看着一心要去找江肆年的姐姐,半敛下眉眼,看着桉桉在自己旁边玩着自己的衣摆不亦乐乎。
其实桉桉是有点问题在身上的,只是除了叶鸿栋没人知道。七年前叶时知消失的时候,桉桉刚好醒过来,把那一幕给记在了心上,形成了创伤后应激障碍。
别看他日常和同样年纪的孩子没有任何区别,还很懂礼貌。但实际上呢,他不爱讲话,不粘人,就连空下来的时间都是发呆。半夜睡觉的时候,叶鸿栋几乎每天要等他睡着后去陪着他。
长达七年的陪伴,叶鸿栋让他基本和普通小孩没什么区别。但一旦他确认自己是在一个安全的环境,自己也在身边的时候,他潜意识还是会让他停留在那件事上,让他行为举止简单且重复。
叶鸿栋叹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木质玩具陪着他玩。心疼溢于言表,揉揉他的脑袋,轻哄:“没事桉桉,妈妈回来了。”
桉桉听到妈妈两个字反应很明显,他抬头,笑起来跟个小太阳一样:“桉桉知道的。”
是的,他知道的。妈妈回来找自己了!
叶时知出来的时候,江肆年坐在长椅子上看着手里的包子发呆,蓝白色的走廊里,他的欣长的身影格外扎眼。
就像七年前的那个他,姿态散漫随意坐着,一副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模样。就算周围有什么动静,他也是漫不经心掀起眼皮,深邃眼眸多看一会然后又耷拉下来,无趣盯着一处。
从前,叶时知对他的判断,只觉得他是行走的黑夜里的人。他有能力走向光,但是在光与暗的交界线中,他主动停下了脚步。
他或许曾对着光那边的世界好奇,但最终在他快要突破水面的时候,选择放弃,把自己沉沦下去。
每一步的选择,他都是清醒且随意的。某种程度上,他是在放弃自己。
就像一开始穿书时,他强烈要求要孩子。但实际上他真的想要这个孩子吗?并不见得,因为江肆年的成长环境造就了他的性格,他是冷漠,事不关己的。在讲道理时,他有自己独特的见解,也会动手完全不听。
他是复杂且让人看不透的,也是连去爱人的勇气都没有一点的小可怜。
不然的话,他怎么会在一次又一次的危机时刻做下疯狂的想法,又一次又一次将其抹杀。
唯一的答案无非就是他在害怕,他太清楚自己和叶时知了,他知道一旦这样做了,叶时知会用厌恶的眼神看他。
所以在临门一脚,哪怕幻想出叶时知不喜的表情,他都不敢真正踏出那一步。
正如七年前的手术,其实江肆年并没有准备手术的器材,哪怕那场换,qi官的手术真的能成功,他依旧选择了放弃。
从意识到她的特殊时,江肆年想过很多答案,他也靠着细节去抽丝剥茧,他发现了她那些古怪的行为是如此不正常。由此,他发现了有人在给她发布任务。也发现了,所谓的系统……
后续在他不断的试探中,叶时知也会不经意透露些东西,她以为不会有很大纰漏。但她不知道江肆年是个恐怖的人,他把所有的细节拼凑在一起,得到了一个答案——他留不住阿时。
这个答案折磨到他头疼欲裂,神经开始出问题,而那场手术,算是他绝望呐喊前的最后一丝挣扎。因为他有预感,他的阿时不要他了……
而这短短的四年间,江肆年什么时候给过人一种身上有希望的感觉呢?
叶时知想,是在那小院里开始的吧。
是从自己提灯去找他,他一个人孤单靠着墙,低垂着脑袋,手中碗里的饼早已凉透,她喊他回去吗开始呢?还是逐渐相处下,这个表面最爱放狠话,实际上永远在细节上做到最好的少年一次又一次对自己的接纳。
她早已记不太清很多细节,但她知道他爱她,但他不会说话,也没说过腻歪的话。
就连唯一一次的告白,还是她红着脸拉他手说的。所以啊,这个属于她的少年,如今事业有成,抹去了那份不羁成长了的青年,她面对起来格外心疼。
她站在门口无声落泪,眼角染着红意,手不自觉握紧了袖口。
江肆年大概是没有注意到她,他不喜包子,看了许久但还是上口咬了一口,然后味同嚼蜡吃着。
“不想吃的话就不吃了。”
她抹去眼泪坐在他身边,没有看他,而是看着时不时经过的工作人员或者病人和家属,他们步履不停。
江肆年手没停,闷闷:“要吃的。”
阿时说了要吃早饭的,不然会胃痛,身体不舒服的。
叶时知没阻止,收拾好情绪如同和好友聊天,“多久没吃过早饭了?”
“每天都吃。”
这个回答惊呆了叶时知,她讶异:“什么?”
“妻子说不能不吃早饭,不然孩子会有样学样。”
“噗嗤。”叶时知没忍住笑起来,虽然这话是自己说的,但这样被江肆年可怜巴巴讲出来,还挺有趣的。
她记得这件事,当时他们已经在县里住下来了,他们有一次带着桉桉回了一次那个小院子。当时她内心因为要离开而感到烦躁,特别是在小六说唯一的办法只有死遁的时候。
阿年当时应该察觉到了她的情绪不对劲,立马安排他们回到小院子住了几天。
刚来的时候没人打扫,他就忙活了一天,等第二天的时候因为家里的面剩的不多,他就没打算吃。当时她知晓了,就说了这么一句。
“你现在不吃饭,以后孩子有样学样也不吃怎么办?”
当时她还特意把自己满满当当的面饼分一半给他,那次之后,再也不见这类事情发生了。
阿年就是那种一旦发现问题,就会避免之后再出现的性子,心思比较细腻。
“那你妻子还说了什么?”
她身体往前倾,撑着下巴,好整以暇问着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