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陈峥格外放肆。
肆无忌惮地捞着女人的腰,按在家里任何可以支撑借力的地方,半点不肯收着力气。
林初雨知道他这个人,人前心思波澜诡谲,人后却挺好猜的。
特别是在她面前。
他这模样是相当地生气了,只是做的比说的多,要撒的气都在行动里。
他惯常冷峻如莹玉的面容在这样一个夜晚终于添了一丝烟火生气,她被抵在流理台上,只要稍稍回头,就能看到他赤红着一双眼,恨不得吃了她。
他在想什么呢?
多半是想把她折腾废了,这样她就走不了。
她费力地回头,伸手带着安抚的意味抚上他的脸,眼里有羸弱哀怨的光,他看得一清二楚,却没像往日那样心软,只按照自己的节奏来,甚至冷静地偏过头,避开视线的交汇。
像绝对不容违拗的神只。真正的神只不带半点慈悲。
她放弃了挣扎。
在这种时候,男人几乎掌握了绝对控制权,她做什么都是徒劳。她认命地想。
陈峥扶着她如膏脂般的细弱腰肢,此刻心里也挺绝望的。
他想起来那晚在阳台抽烟,她醒过来找他,两人在夜风里相拥,他看到她翻飞的头发像随时要振翅的蝴蝶。
一念成谶。
他其实比她还绝望。
他只在床上掌握生杀大权。
其余任何时候,他都做不了她的主。
-
次日。
林初雨醒的不算早,外面已经日上三竿,这样晴朗的秋天,她突发奇想,想出去走走。
北方城市的秋季,不像林澜那样连日的绵绵细雨,干燥的空气里混杂着丹桂芳香,她推开窗子就能闻到。
陈峥果然默契地率先提议,“带你出去转转?”
反正她没通告,留在京市玩几天也无妨。
她兴冲冲地收拾一番,挽着男人的胳膊出门。
下了楼就是高档住宅区的景观长廊,两人走在落叶纷飞的沿湖小道上,享受难得的闲适安逸。
“秦涛会跟着你去美国。”
男人就这样冷不丁一句,打破沉默。
林初雨知道,他终究还是妥协了。
眼下不是拒绝他的时候,他已经同意放她走了,还想怎样?
但她没忍住,“秦涛是你的特助,他走了,你怎么办?”
男人看着她笑,“比起他不在,你应该更替我担心的是,你走了,我怎么办。”
林初雨脸上一会儿黯淡,一会儿雀跃,一会儿又哀怨的不行。
“你用秦涛用惯了,别让他跟着我,他又不是物件,他也是个人,让他自己选,他肯定更乐意在国内……”
“就是他自己选的。”
陈峥语出惊人地打断,又耐着性子解释,“他就是在美国长大的,海创在那边也有事业部,我已经把他推荐给总部了,驻外人员每三年轮换一次,今年的名额还没满,他很乐意过去。”
林初雨一愣,无话可说。
陈峥知道她还在纠结什么,体贴地做进一步解释,“他等于升职了,驻外三年,回来接裴岸的班,对他自己的事业发展也有裨益。”
女人这才缓缓点头,展颜欢笑,“真好,大家都在努力往上走。”
陈峥揽过她,“回到刚才的问题。”
“嗯?”
“你走了,我怎么办?”
林初雨倚在他怀里闷不吭声,半天才嘟嘟囔囔一句,“大不了每天给你打视频电话呗……”
“看得见,摸不着,日子久了,你不怕我憋出病来?”男人还有心情逗她。
“……”
其实她想告诉他,别说他了,她自己说不定都得憋出病来。
她苦着一张小脸,自我开解了半天,终于抬头开始开解男人。
“陈峥,短暂的分别是为了更好的团聚。”
“我其实从来不在乎你有个什么样的爷爷,不会因为他的所作所为就迁怒到你头上,因为我太珍惜我们在一起的契机了,已经有了八年的铺垫,我不想浪费更多时间在等待、误会、迁怒上,我现在很确信我爱你,比你想象的还要多,所以我更不想你做单方面付出的那一个。”
“路是我自己选的,我知道你爷爷会不遗余力地给我们一个教训,我全盘接下,并且想和你一起打赢这场仗,陈峥,给我个机会试一试,不试,怎么知道我林初雨的天花板在哪里呢?”
陈峥就这样静默地凝视了她很久,幽深黯淡的一双黑眸里,翻涌着苦涩的水泽。
半天他才微微启唇,带着若有似无的委屈,做言语上的最后挣扎,“我可以保护你的,不需要你这样辛苦。”
背井离乡,孤身奋战,能去好莱坞又怎样?
她连语言这关都还没过,一个人那么拼命地赶路,凭白叫他担惊受怕。
“我知道,”她反过来摸了摸他的头发,男人苍劲有力的发根在她掌心留下难以忽视的触感,“我知道你很厉害,你才二十多岁,已经有能力跟你爷爷斗智斗勇,从他手里讨到便宜。”
“但是陈峥,如果这代价是你每天吃不好睡不好,不要命地抽烟,熬夜,花费大量时间去周旋人际,那我就不是个合格的伴侣了。”
“我也会心疼的,看着你这样,我宁可不当演员了,但是我们都知道,问题不在于我当不当演员,而在于我不够强大,只要我不出林澜墨海,不出苏省,你爷爷踩死我,像踩死蚂蚁那么简单。”
陈峥有些气闷,略伏低腰背,下巴枕在她肩上,第一次在她面前展露出孩子气的一面。
“别把他说的那么厉害,糟老头一个。”
他将脸转向她的脖颈,埋头贴着她细嫩的皮肤,闷闷地说气话——
“你去吧,等你回来,说不定他就千古了。”
林初雨:?
有这样咒自己爷爷的吗?
这男的,有够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