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老师！”沈心怡的嘴唇发白，声音颤抖，“我没有早恋。”
向国平意味深长地望她一眼，摆明了不相信。
“是谁反映的！为什么要污蔑我……”
哪个傻逼同学给她扣这么大一顶帽子？
“你不用管是谁说的，但是目前你的状态的确已经影响到学习了，学校是念书的地方，心思应该好好放在课业上，不要以为文科成绩不错，就轻视理科，今晚我会给你家长打电话说明情况。”
沈心怡眼泪掉下来，瘪着嘴站在原地，头埋进肩膀，好在办公室没有其他班级的老师，她哭得更心安理得。
“你哭什么？哭能解决问题吗？你先回教室吧，把卷子带回去。”
向国平将她的试卷递过去，沈心怡接了攥在手里，不肯走。
两人僵持不下，向国平叹了口气。
“我教了这么多年书，如今的孩子一届比一届难带。”
“向老师，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暑假前最后一次月考，我一定上平均分！”沈心怡心一横，豁出去赌誓。
向国平打量她一眼，“你家里什么情况？为什么不愿意告诉父母？你不补课很难提高。”
沈心怡沉默，将头埋得更低。
该怎么解释？她根本没有父母。
小学三年级那年，父母在国外旅游遇上当地暴乱，双双不幸身亡，当年还上过国际新闻。
后来她就寄养在大伯家。
大伯一家对她很好，给的零花钱是同龄人的五六倍，因此她能攒下钱追星，飞去哈市给偶像探班。
但是大伯和大伯母能做到的也仅仅是这些。
再多的爱又如何，给自己的两个孩子都不够分，哪里还匀得出来给沈心怡。
寄人篱下就是这样，一张桌子上吃饭，一个房子里活动，但亲疏有别，她永远跟这一大家子隔着一层纱。
她不愿意让他们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
女孩低头只顾着掉眼泪，向国平终于软下话音，递过纸巾，“家里情况跟老师讲讲，我不会告诉别人。”
沈心怡深吸一口气，接了纸巾擦干净泪痕，一五一十将自己的家庭情况和内心那点敏感细腻的死结陈上台面。
向国平听完，沉默半晌。
“傻孩子，你家里这么个情况，你更要努力念书。”
沈心怡重重地点头，知道老师态度松动了，事情有转机。
“算了，这样吧，你以后每周三和周五放学后，来我这里，我给你把每周重点难点讲解一遍。”
向国平顿了顿，“你跟老师的赌约依然奏效，到下个月月考出成绩，如果依旧没有提高，那就是真的神仙难救，必须联系家长了。”
沈心怡激动地吸了吸鼻子，铿锵有力地答，“谢谢向老师！我一定好好学，不辜负您的期望！”
女孩领着卷子乖巧地出去，向国平心情不错，看了看表，到点下班。
一边出办公室门，一边给老婆刘玉打电话。
“今晚不回家吃。”
电话那头语气尖锐，“天天半夜回家，你干脆死在外面好了！”
向国平紧拧眉头。
他没办法理解妻子，两人同是教书育人的老师，为什么素质差异这么大。
所以逃避回家已经成为了常态。
“晚上化学组有命题工作，开会开到八点，我能怎么办？！”
电话那头还在不依不饶，“我看你是一点都不关心女儿的死活，她都在家躺了一个礼拜了！系里和乐团里的老师都打电话到家里来问，你倒好，两脚一翘，不闻不问！”
向国平冷哼一声，“她不要前途，是她自己的事！我就当没这个女儿！”
男人黑着脸挂了电话，心里暗骂女儿不争气，白养这么大，付出那么多心血，还送她出国学音乐，到头来养出个赔钱货，一点没看到回报！
刘玉听着电话里的嘟声，气得指尖发颤。
气急败坏地站起来，跑到女儿房门口，重重拍了两下。
“你要是再不打起精神，今晚就从这个家滚出去！以后也别回来了！”
房间里没有动静。
刘玉走投无路，在手机里继续翻找电话号码。
唐恺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坐在餐桌上，给妻子夹菜。
汪茜茜将他夹过来的虾还回他碗里，目光挑衅，笑着睨他。
“我只吃剥好的。”
唐恺撇撇嘴，鼻子里闷哼一声，“接完电话给你剥。”
汪茜茜心情颇好，转头自顾自去盛汤。
唐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站起身，往外走，找了个僻静的拐角停下。
“喂，阿姨，怎么了？”
向晴的母亲少见地会给他打电话。以前有事都是直接找陈峥的。
电话那头的女人语气急躁而颓败，“唐恺，阿姨拜托你点事儿，你能不能来看看晴晴，她已经把自己关在房间一个礼拜了，再这样下去人都要废了……”
“你看在你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替阿姨劝劝她吧……”
唐恺一瞬间感到心被揪紧，站直了身子，眉头紧皱，“晴晴回墨海了？不在学校？”
“是啊，上周哭着回来的，从此没再出过门。”
唐恺不再迟疑，抬腕看表，“阿姨，我现在出发，大概两个小时到。”
女人千恩万谢地挂了电话，唐恺转身。
汪茜茜僵直着肩膀站在拐角口，面容看起来有一种狼狈的脆弱，但是依旧紧咬着牙根，目光逼视：
“你敢去找她试试。”
唐恺凝眸，脚下重如千斤，但依旧一言不发，迈步往外走。
“唐恺！”女人在后面尖叫，嗓音染上哭腔，半个身子摇摇晃晃似一叶飘萍。
唐恺的脚步顿住。
“你走了，回来我们就离婚。”
女人的话像离弦箭，一旦发射出去，定死在靶心上，再也没有收回的道理。
唐恺回头，深深看了妻子一眼。
“我最讨厌别人要挟我。”
男人说完转身，大步往前，消失在走廊尽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