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霜一辆出租车打到江边公园,司机说再往前开就要过江了,她恍恍惚惚应了一句,“那就在这下吧。”
“姑娘,听口音不是本地人吧?过年一个人出来旅游注意安全,不过这个公园晚上有烟花,周边有小吃,挺好逛的。”
“谢谢师傅。”
她付了钱下车,觉得手里空空,想起来行李还在季暮阳的车上,根本没来得及带出来。
季暮阳的电话第三次拨进来,她终于犹犹豫豫按了接听。
“你急死我了知不知道!话都不等我说完,下次再这样你特么别叫我哥!”
对面语气凶悍严峻,她第一次听男人对自己大小声,说不上来的感觉,甚至有点开心。
电话那头以为吓着小姑娘了,又有点后悔,懊丧地问:
“人在哪?地址发我,我去找你。”
林晓霜发完地址后坐在江边长椅上。
冬季的江面黑压压的,又临近傍晚,天色与水色融在一起,蒙了层冷色调滤镜,偶有携手走在健身步道上的年轻情侣,穿着色彩鲜亮的羽绒服,稍微能装点些人间烟火的氛围。
季暮阳赶到林晓霜发的定位,没看到长椅上有人,沿着步道找了一圈,往回走的时候,看到长椅背后那家24小时便利店的橱窗里,女孩裹在两圈羊绒围巾里白嫩的小脸。
她手里捧着热气腾腾的关东煮,眉眼低垂,长时间地发呆,没注意到窗外。
直到被滚烫的胸膛一把搂住。
她几乎是连拖带拽栽进去的,男人手臂的力道大的惊人,身体却在颤抖。
“你吓死我了知不知道……”
林晓霜一怔,也很内疚,“对不起暮阳哥,外面太冷了,我进来暖和会儿,以为你还有一会儿才到,忘记跟你说了。”
男人还在发抖,嗓子带点沙哑,像没听到她解释,
“吓死我了知不知道……出事了怎么办,走丢了怎么办……”
“把你弄丢了我怎么办……”
林晓霜的胸腔里有碾碎的火星子渐渐复燃。
“我怎么向她交代……”
啪。
火星子又灭掉了。
她推开他,看着他冻红的脸,“对不起,毁了你的春节,我不该来的。”
季暮阳摇头,“走,跟我回去。”
“别为难叔叔阿姨了。”
“是他们邀请你,一起回去吃团圆饭。”男人眼睛带笑,像不辱使命传来捷报的战士。
像电视剧里皆大欢喜的大结局,但林晓霜因为他那句“怎么向她交代”,根本开心不起来。
他的着急担忧害怕都是真的,可是不为了自己。
只为了她。
只是因为没办法向她交代。
林初雨像横亘在她一生中的诅咒。
抹不开,吹不散。
“暮阳哥,他们说江边烟花马上倒计时了,我们一起看完再走?”
季暮阳点头。
两人出了便利店,并肩坐到长椅上。
她把羊绒围巾解了一圈,缠到男人脖子上,明显感到他身子一僵。
共用一根围巾,亲密得像江边每一对普通情侣一样。
她没给他拒绝的机会,示意他安静等待烟花来临。
轰。
绚烂的礼花点亮深空,唤醒漆黑的江面,花团锦簇,开得隆重热烈。
她想,诅咒也好,梦魇也罢,能留在他身边,即已是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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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恺虽定居林澜,但阴历生日在每年正月初三,正赶上回墨海老家过年,因此每年的生日会开两场,墨海的亲戚发小替他办一次,等回了林澜再和朋友客户们办一次。
唐恺家里做休闲会所生意,从娱乐夜场到商务茶馆,本省好几个城市有唐家的足迹。
这次的生日会选在墨海的会所里,长辈亲戚们在三楼餐厅里吃席,一帮子发小坐不住,拥着他下楼按摩洗浴蒸桑拿,完了进包厢唱歌。
陈峥来的晚,进了门往沙发上一坐,一群人舍了唐恺,又围上他。
唐恺气不过,“是兄弟么你?迟到还空着手?”
何况今天自己是主角,他倒打扮这么溜光水滑齐头整脸来抢风头。
陈峥隔空朝他扔了个东西。
他稳稳接住,摊开来看,一把崭新的车钥匙。
唐恺尖叫一声:
“兄弟!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爸!”
“这跑车我爸都舍不得给我买!”
陈峥在众人惊诧艳羡的目光里开口,“你爸正在门口替你试车,另一把钥匙在他那。”
唐恺再次怪叫一声,冲了出去。
众人过来搭话,有喝多的,非闹着陈峥喊不公平,自己生日怎么没这样的待遇。
陈峥笑笑,“我等着他将来还礼回来呢。”
“怎么说?”
唐恺此时因为喝了酒没法试车,灰溜溜回来,推开包厢哭丧着脸。
“老陈,不带你这样的,我爸说这是你给我的生日加结婚贺礼?”
“好好的日子,你扫我兴呢!”
唐恺嘟囔着,因为这桩婚事是他老子按着头让他结的,他是典型的家族联姻下的牺牲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