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春江和苏白氏忙的脚打后脑勺。
忙活了一个春天,苏家的砖瓦早就烧好了,用清水泼了好几遍,又晾干后,红砖变的更结实了。
苏家人将所有的砖瓦从窑场里拉回来,堆在拨给苏长河的宅基地旁,准备盖房子。
苏春江找了村里的泥瓦匠,又请了几个邻居,帮忙打夯打地基。
这时候盖房子没有机械,全是人力,先选好位置,量好尺寸,定好房子设计,便开始砸夯打地基。
七八个劳力一起抬着夯砸地基,夯石上拴着七八条绳子,领头的喊着号子,人们应和着,一起用力砸夯。
砸累了,再换一拨轮着砸,或者几个夯一起砸,一天不停,大约两到三天,地基就被夯实了,用砖头砌墙或者用泥土掺着麦糠,砌成厚厚的土墙。
一层层往上垒,再上梁,铺上椽子、檩子,盖上瓦片……
房屋砌好后,都是泥土地,除了太阳晾晒外,还可以在屋里点好柴禾,用烟火在屋里慢慢地熏,熏走潮气。
……
至此,一所房子才算盖好,前前后后大约要忙上两三个月时间。
苏妍算算时间,给苏长河盖的这套房子,大概秋天能盖好。毕竟对村民来说,农活是最要紧的,村人帮忙盖房子都是趁着不忙的空才能做,村民们也都是免费出工,相互帮忙,顶多就吃顿主家的饭。
而苏家忙的不仅仅是盖房子的事,还要忙活地里的农活,同时还要找人伐木砍树、切割木板,找木匠打家具……
家具是准备打给苏长河的,盖了房子,最基础的家具桌椅橱柜等,也要给新媳妇预备好。
苏爱霞要出嫁,娘家最起码也要陪送两床被子、橱柜当嫁妆,按苏长河的情况说亲挺难,只好在女儿身上增加点陪嫁,为使对方同意换亲增加些筹码。
……
每一道工序,并不轻快;每一件事,并不容易;盖一座房子,能刮掉人的一层皮。
……
刘庆华也在宅基地和地里家里来回忙着,被苏白氏支使的滴溜溜转。
大人们各有各的事忙,苏妍也插不上手,心里又惦记些事,索性一个人出了门。
……
夏天的风仿佛是从天边席卷而来的热浪,炽热而充满力量。
麦收后的原野一望无际,手指高的玉米苗随风起舞。
苏妍沿着大堤溜达。
这是一条贯穿了整个安乐乡的大河,名为安泽河。
安泽河一路蜿蜒的支流众多,流经无数个村庄、乡镇,是安乐乡重要的河流之一,居民饮水、田里地灌溉,都要用到安泽河的水。
算是安乐乡的母亲河。
……
苏妍神色复杂地看着这条河,午后的阳光下波光粼粼,偶有鱼儿跳出水面。
河流对岸那片粗糙的沙土地里,是一大片一大片肆意生长的柽柳。
那是一片贫瘠的荒郊野地,地下各种根茎盘根错节,吸走了所有的养分,种不了庄稼。
那是前世母亲刘庆华的长眠之地。
……
上一世,弱小的她无力反抗整个苏家,更选择不了母亲的埋骨之地;因为刘庆华只为苏家生了她这一个女儿,没有生下一男半丁,所以苏春江和苏白氏嫌刘庆华太过晦气,坚决不许将她的骨灰葬入苏家祖陵。
而苏长江做的更绝,竟然选了河堤边贫瘠的一片荒郊野地,当做了刘庆华的长眠之地。只因为他的姘头想要和他做夫妻,说以后她才有资格百年之后和苏长江共入苏家祖陵。
后来的苏总,终于在有能力的时候,返回了一趟这片野地,在决定永远离开这片土地前,带走了刘庆华的骨灰,安葬在了省城豪华的墓穴里。
……
重生回来后,目之所及,所有人所有东西,都能勾起她的往事。
每次想起上一世的那些事情,苏妍心里都是沉甸甸的,整个人仿佛浸透了水,那么沉,那么重……
……
所幸的是,现在母亲刘庆华还好好地待在她的身边,她有足够的时间,来改变这一世母亲的命运轨迹。
……
目前学业上暂时稳定,苏妍最发愁的就是去哪里搞钱。
她这一副才九岁的小身板弱不禁风,出力的活她做不了。而苏家吸血鬼太多了,如今穷的连一辆自行车都没有,和她同龄的孩子们要么在村里玩耍,要么帮大人做家务、下地干活。
但苏妍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九岁女孩,身体里住着苏总的灵魂,她根本就不想做这些低价值的活,更何况苏家现在还没有分家,她才不想将力气白白浪费在苏家人身上。
如果仅仅依靠土地所产粮食来搞钱,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还没听说过哪个农民通过种粮食发家致富的。粮食是整个国家的基础物资,价格是国家统一操控的, 不允许肆意提高或者减少粮食价格,尤其现在还在交着公粮。就是后世废除了农业税,国家还给种粮的农民小麦补贴,粮食的价格也不过控制在一元左右。
做粮食加工吗?做馒头卖?还是做挂面卖?还是不行!受限于现在的种植技术、土地肥力和虫害防控等方面的匮乏,一亩地在风调雨顺的年月才收五百斤左右,交完公粮和提留后,连吃饱肚子都不能满足,哪来的余粮搞加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