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号外!号外!苏秃子和淘蛤蟆又打起来啦!”
“走喽,走喽!看打架去喽!”
……
有顽童兴奋的跑着,跳着,喊着,一群人涌向苏家破旧的老院。
……
苏妍也跑去看。
笑话!把自己代入下苏总,看这爷俩狗咬狗一嘴毛,看仇人相互撕咬,多好的乐子!
这热闹苏妍看的一点也没有心理负担。
……
不像上一世,每次苏家院子吵架打架时,作为苏家人,她总觉得没脸见人,羞耻难当。有好事者说到她家的热闹时,苏妍恨不得眼前裂出条地缝,她把自己缩进地底下不能见人才好。
这一世嘛,有新鲜的瓜吃,她才舍不得不吃呢!
……
和上一世一样,同样激烈的场景,意料之中地,热热闹闹闹地来了。
二叔苏长河,和爷爷苏春江,又……又……又打起来了。
……
苏妍自然不会错过这场好戏。
……
吃瓜,是人类的天性。
窥私欲,是人类的本性。
新鲜、热闹又热烈的瓜,谁不爱吃呢?
尤其在这个贫穷落后、封建闭塞,平时只能靠听一点广播来愉悦精神世界的小村庄。
尤其在这个连电视机、电驴子都非常稀罕,就连结婚,能有块手表、自行车就相当风光的年代。
……
这个时候,改革开放的春风还没有吹到这个偏远的乡村,大部分人去过的最远的地方也不过是几十里地外的县城。
更远的省城或者遥远的外地,能有胆子出去闯的,更是寥寥无几。
至于闯关东,这时候虽然贫困,但还能温饱,又没有到闹饥荒实在活不下去的地步,谁也不愿意,离开熟悉的故土去陌生的远方重新打拼。
眼界浅陋的人们,对未知的远方,总是充满了恐惧。
……
平日里村民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收种用手,耕犁用牛,一切还依靠着人力、畜力,靠着老天吃饭,日子过得繁重又单调。
唯一的乐趣,就是家家户户装在屋檐下或窗台下的“小喇叭”,也叫“洋戏匣”,接上地线就会收到广播节目,听听中央广播电台的节目或者评书,就是唯一的精神娱乐了。
更下限的乐趣,就是那种私下里流传的各种男女之事的桃色绯闻,或者东家长、西家短的各种流言蜚语了,能让无所事事又津津乐道的村人们反复咀嚼好几天。
小村庄里孩子多,人口多,吃的多,但是产出少,读书少,人们顽强地像地里的杂草一样,野蛮生长。
小村庄里挤满了青壮劳动力,和鼠目寸光、自私计较的无知村妇们,繁重的劳动也没有发泄掉其旺盛的精力。
拥挤的小村庄,像一个不大的罐头瓶,精力旺盛的人们像密集的沙丁鱼,挤满了罐头瓶。
为了争夺星星点点的利益,各种口角、纠纷、打架、叫骂……便日日可见。
人们通过吼叫厮打,释放着内心的野蛮和粗鄙,发泄着兽性的粗野和不堪。
………
每天都有各种粗鄙不堪的争吵,每天都有粗俗野蛮的争斗。
而最热闹的,就是苏家大院。
……
苏妍赶过去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苏春江和苏长河一人举着把铁锨,一人举着把锄头,像两只张牙舞爪的螃蟹一样,气冲冲地打的正热火朝天。
破败的院子里,院墙头,甚至院墙外的树杈上,都挤满了围观的看热闹的人群。
有抄着手的,有垫着脚的,有伸长脖子的,有笑呵呵地,还有的一边看一边和旁边的人指点笑谈的……
这瓜吃的……可真热闹啊……
苏妍心里幸灾乐祸的紧……
狗咬狗么,一嘴毛……呵呵……
……
苏春江的脑袋光溜溜的,六十出头的年纪,头发还没白几根,多是黑色灰色的多。
为了省事,他把头发全剃光了,连胡子也刮的光溜溜的,加上晒得黢黑又发亮的皮肤,一眼看去,就像顶着一颗黑黝黝的大卤蛋。
此时光溜溜、黑黝黝的脑门上,顶着个鸽子蛋大小的包,泛着青红的血丝,鼻子下还残留着未擦拭干净的血迹。
浑身上下的粗布衣服被撕扯的皱皱巴巴的,布满了尘土和草屑,还有几片疑似脚印的黄土印,撕烂的衣角胡乱的耷拉在身上,随着他的动作一飘一飘地晃动。
手里紧紧地握着一把铁锨,铁锨头半对着苏长河。
一双眼睛凶光毕露,浑浊的眼球充满了血丝,后槽牙咬的咯吱咯吱响。
脸颊的肌肉崩的死紧,嘴唇干裂,渗出了血丝,喷出来的唾液干涸后黏在嘴角,喘着粗气,龇着黄黄的牙齿,饿狼一样瞪着苏长河。
……
而苏长河也是毫不示弱、一脸防备地盯着老爹。
和苏春江如出一辙的眼睛里闪着寒光,弯着腿,弓着腰,满脸的痤疮痘痘,因太过激动而越发显得饱满突出。
打斗后出了一头一脸的汗,糊满了整张脸,那张脸就显得格外的红光油腻,满脸的豆豆粒粒饱满,闪着兴奋的光泽,似乎要破皮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