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姜鸢珺便收拾好了。
她昨夜睡得还算可以,虽然脑海中不太清晰,但也因此,能迷迷糊糊的睡着。
昨日索云深提到的,卯时三刻,老家主便会去赤海边上走走,她打算去碰碰运气。
若是可以,她想在明日离开南冢,这样的话,兴许还能赶上除夕,只不过路上少歇息会,可若是明日不启程,那他们再怎么赶都回不去的,她倒是有些思念洛晏璟了。
只是,她不知晓,除了洛晏璟,还有人也想他了。
姜鸢珺染疾一事,朝堂之中人尽皆知,有的大臣借此向皇上谏言,中宫身子虚弱,恐难以诞下嫡子,皇上应早做打算。甚至都快连星象一事都搬出来了。
好在姜鸢珺入住中宫不足一年,否则,那些个大臣都得上奏废后了,中宫无子,便是德不配位。
洛晏璟这两日瞧见谁都不顺心,甚至连戏都快演不下去了。
偏偏这时候,还有上赶着来找不痛快的。
此人,便是吕牧,某种意义上来说,姜鸢珺的父亲。
“皇上,臣的女儿虽说要与臣断绝关系,但听闻皇后娘娘染疾,臣实在寝食难安,陛下可否让臣瞧一眼皇后娘娘,做父亲的哪有不忧心自己的女儿的,或许是臣的这个女儿福薄,撑不起中宫之位,若皇后娘娘久无子嗣,还请皇上为安成考虑啊。”
好一个忧心自己的女儿,前半句洛晏璟都快信以为真他是个好父亲了,没成想,后半句就露出狐狸尾巴了。
这几日,他可算是看清了朝堂之上的派系了。
废后,亏他们想得出来,珺儿入宫不足一年,他们为了一己私欲,竟连这种缘由都想的出来。
不用说,他面前跪着的这人,应当也是想举荐某人顶替珺儿的位置的。
洛晏璟抬眸,厌恶之意溢出眼底,起身走至吕牧身前,只见后者眼神闪躲,怕是一会都能瘫倒在地一般。
“谁给你的胆子,当着朕的面非议皇后的,皇后纵使有千般万般不好,也是皇后,你的户部尚书的位置是不是做的太无趣了,成日里不想着做好分内之事,光想着劝朕废后。还真是个一心为君王的好臣子,竟连自己亲生女儿都能不管不顾。你这般,又如何做的好朝廷命官。”
他最厌恶这些朝臣,成日里不想着如何做些正事,一双眼睛和心思,全盯着他的后宫,还真是闲的。
似是没想到洛晏璟会这么说,吕牧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说,慌乱的叩首在地,“皇上息怒,臣只是太过忧心皇后娘娘糊涂了。”
不是说,皇后不是染疾,而是皇上厌恶了皇后,才会将皇后禁足吗,怎得,如今瞧起来,皇上还是护着皇后的。莫非是其中有什么难言之隐?
“是吗,既如此,你便亲自求得皇后得谅解如何?”
“这.....陛下,这事太过不妥吧。”吕牧的头都快钻进地底了,他是绝对不能去凤仪宫丢人现眼,原本他就因为跟皇后断绝关系,没法做国丈,被同僚暗暗取笑。
若是他今日跪在凤仪宫外求皇后谅解,那他可是彻底在同僚面前无地自容。
“知道不妥还不快滚。”
他自然不会真的让吕牧去凤仪宫宫门外跪着,那样,遭人非议的不止吕牧,他的珺儿,也会成为旁人茶余饭后的谈资,这样,倒是便宜了吕牧这个小人。
方才他不过是恐吓他,吕牧就吓的说不出利索话了,这样的人要是做了国丈,也是不配的。
“是,臣告退。”说罢,吕牧便马不停蹄的出了大殿,若不是今日那位非让自己入宫提这茬,他是绝不会来的,还平白无故被皇上斥责。
吕牧离去,奉元殿内再次归于平静,姜鸢珺靠窗而立。
也不知珺儿此刻如何了,这两日,他的伤口随痛,却也能被汤药压下去大半,只是夜间还是难以入眠。
从前,哪怕他不在凤仪宫留宿,自己在崇清殿,也是能歇息好的,可如今,哪怕他假装珺儿还在凤仪宫中,都难以入眠。
姜鸢珺跟他亦是一个心思,只想早些回宫。
她尚未走到赤海边,远远便瞧见了坐在竹椅之上的索老爷子,手边还放着两个茶盏,像是在等什么人一样。
或许,就是在等她吧。
她信步走上前,淡定的朝着索老爷子露出不失礼貌的笑容,“索老家主。”
头发花白的老人此刻气若游龙,中气十足,对待姜鸢珺也确实跟从前一样热情,“哟,姜丫头来了,快坐,尝尝我泡的茶,这茶可是在外头尝不到的。”
姜鸢珺端起茶盏,抿下一口茶,“清香绕鼻尖,回甘良久,确实是好茶。”
“是啊,姜丫头可有空闲,陪我下盘棋吧。”索老爷子给她添上茶,满眼慈祥。
这般模样,倒是让姜鸢珺想起了她的外祖父,对自己永远是这般,给她满满的关怀和慰藉。
索老爷子话音刚落,他一旁的侍从还真就变出了一副棋盘和棋子。
看来她想的没错,或许老爷子就是在等她的。
两人执子落棋,索老爷子的面上神态安详从容,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心里头感叹,他可算是能遇到个像样的对手了。
对弈时,可是不分长幼尊卑的。
这丫头,还真是名副其实的姜家后人,若是能成为云深的妻子是极好的,只是,自家孙子确实没这缘分,也不怪旁的。
自家这个孙子昨日来找自己时,他就看出来了,也确实是可惜,那孩子心里头埋怨他的父亲,嘴上说着若是父亲能让他出去,便不会这样了。
但在他看来,结果都是天注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