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门口等着的沈浔见谢巧童受伤,心中有些奇怪,但仔细想想,便也能想通,怪不得皇后会拜托自己让她在沈府住上几日,还要离开谢府。
他还是头一次见这般为人父母的,还真是世上之大,无奇不有。
“先上马车吧。”拉开马车帘,自己则很有眼力见的当起了车夫。
“你啊,都说了不要这般,要小心些,手上的伤口无事吧。玉莲,怎么样。”
看着眼前两个人身上的伤痕,姜鸢珺心里就不舒服,气不打一处来,她就知道谢家那群人不是什么好东西,真该起初就陪她一起来的。
“我没事,习惯了,就是苦了玉莲,这几日吃了不少苦。”谢巧童甩了甩手腕,上面有些青紫,接着便用自己的手帕轻轻擦着玉莲身上的血。
玉莲见大家都如此关心自己,憋了许久的委屈再也憋不住了,悄悄抹起了眼泪。
可她越是这般,谢巧童便更加自责,“好了,不哭了,是你主子我没顾好你,早知若此,便将你带走了。”
马车行驶至谢府门口,姜鸢珺又嘱咐了两句便要回宫了。
不过是在沈府暂住五六日,等府邸里都安排好,谢巧童便可以去那里了。
“谢小姐,我还有些事,便让宋临先带谢小姐过去。”
“多谢沈公子。”
宋临人如其名一样简单,跟在沈浔身边,也将沈浔身上的温润刻画在了自己身上。“谢小姐,少爷嘱咐过了,若是您有什么缺的,直接告诉属下便是。”
“多谢。”她现在的心思都在玉莲身上,礼貌道谢后回忙先给玉莲的伤口上了药,便先让她去侧屋休息会。
打量四周,院子不大,但却也格外精致,比她从前在谢家住的地方还要好些。
轻叹口气,自嘲的情绪很快便被吹散了,还是先收拾一下,准备将自己熬药制药的物件摆在院中,却被手腕上的伤扯得作痛,猛地一皱眉头。
心中腹诽,下手还真狠,哎,她上辈子得是做了多少孽,才会摊上这般的家。
院子里偶尔会因风飘来些沈夫人院子中的药味,能让她心中平静下来,便从药箱中拿出药膏,只是她一只手给手腕和胳膊肘抹药确实不太方便,肩膀方才也挨了一下,这会一扯更痛了。
“谢小姐,我帮你吧。”沈浔快步走进来,若是仔细瞧,便能看见他手中的瓷瓶,他竟忘了,谢巧童医术高超,他方才竟还去找府上的医者拿药。
沈浔的动作极其轻柔,生怕弄疼了她,温热的手指触在谢巧童的手腕上,她实在是有些不自在,只能微微侧开头,但脸上还是有些发烫。
“这两日谢小姐还是注意些,伤在手腕可小可大。”
“多谢沈公子,无事,小伤而已,很快便会好。”她扬起嘴角,仿佛并不将此事放在心上。
但这般勉强的笑容,却让沈浔觉得有些不可理解。
“谢小姐从前经常受伤?为什么会觉得这样的伤是小伤。”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般的女子,明明受了伤却不喊疼,明明心里不舒服却还佯装无事,他见过的世家小姐多是娇娇滴滴的,哪怕只是微微一碰,都要落上两滴泪。
被他突然这么一问,谢巧童还真有些疑问,便回了一声,“还好。”
“谢小姐同皇后娘娘关系当真很好。”
“嗯,很小很小我们便相识了。”提起姜鸢珺,谢巧童还是很为她自豪的,更会脸上洋溢着真心实意的笑。
“甚少见皇后娘娘为何人那么着急,而且谢小姐同皇后娘娘很像。”都是京都女子的例外。
沈浔盖上瓷瓶,眼神微不可见的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欲言又止,终究是换了种说辞。“母亲扎针的这几日谢小姐便在沈府安心住着吧,若是有何事便告诉我。”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谢巧童还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人好怪,像是好人又不像,怎么一会一变。
而彼时,姜鸢珺已然回到了宫中,只是并未去见洛晏璟,而是拿出了一副棋盘,一黑一白与自己对弈。
她的棋艺便是外祖父教的,当时,外祖父还常常说,等她大了,要日日陪他下棋,等哪日她赢了他,那便代表她当真不用外祖父挂心了。
她将在佟老府中见到的死局一遍遍下出来,又将棋子一个个撤回来,放进棋盒中。
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重复着。
连晚膳都是玉屏提醒过才用地,只是并未用多少,她便说乏了要入睡了。
洛晏璟来到凤仪宫见她在床上侧身躺着,心里有些复杂,他知道她去见过佟老了。
而他自幼便被旁人说天纵聪圣,圣德夙章,太子如此,乃社稷之福,他是先帝,他的父皇亲自教的,虽先帝说他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但他身上未尝没有父皇的影子。
凡天下者,站的越高,便越胆小,当年,哪怕姜国公不死,父皇也不会让姜家存在了,只是一切都这么巧。
哪怕自父皇登基起,姜国公便在辅佐父皇,一生忠贞,差一步便落得晚景凄凉四个字,也难逃父皇的私心。
原本姜国公只是负责各地堤坝修葺,可那拨下去的银两,到各地手里已然所剩无几,这其中过了几个人,银两便少了几份,若是真的算下去,朝堂中过半数官员都要被贬。
父皇那时已经身子不好了,又因奸臣武官谏言文官权势颇大,对姜国公心中猜忌,便想将此事都算在姜国公头上。
姜国公殡天前,只留下短短一行字。
“乱世枭雄勇,文人以死谏,可换安宁否。”
这些不过是洛晏璟不曾真的成为自己父皇那般君王的原因。
从回忆中离去,他的眉眼在昏暗烛火的映衬下有些凌厉,原本他想直接离去,可终究是转身收拾好后,从背后环抱住了姜鸢珺。
只是怀中之人,当真是睡着了,没有听到他那句有些愧疚的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