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支骑兵队先于大部队全力南下。
那还“猪鼻”斯温所部,这位翻鼻孔的家伙天生异象,面相令人想到财富神弗雷的胯下坐骑,也是某种福相,他带领近三百名骑兵在山谷河畔狂飙突进,很快便经过了此行的必经之路蒂永维尔。
也是在这里,他们获悉了先前行动的菲斯克所部在这里的经历。
“真是想不到,守军居然全跟着他们跑了。”斯温攥紧缰绳,在基本弄清情况后再挥手招呼自己的部下。
所有分散的战士立刻归队,那些把马匹拉到河边饮水的人也都撤了回来。
如今,修道院长与他身后的民众已经不再恐惧罗斯军,蒂永维尔也飘扬起罗斯旗帜,而且按照计划,此地将作为罗斯联军的一个后勤运输中继站。
也许本地人通过充当帮工可以专点苦力钱,乃至大胆者在农闲时期坐上长船与罗斯人走得更远,在得到实实在在财物之前,他们还是保持戒备。
修道院长唯唯诺诺抬头问道:“所以,罗斯王真的要来了?还有公主大人……”
斯温随口撂下话:“至多三天他们必到。对了,南边可有什么异常?之前来的军队,仅仅是过来暂住一天就离开了?看来真的平安无事?”
修道院长给予肯定答复,又一次看似迂腐地胸口划起十字,声称“这是不义之战”。
没有人在乎院长的感受,甚至于蒂永维尔的修道院还能再战争中被动获得
一些利益,院长口口声声说不义,因为大量村民为了提高收益哪怕到河畔给罗斯军后勤做苦力,修道院实在能村民手里得到更多的十一税,乃至村民更多的捐赠。
当此之时,守在奥恩河口的一小撮罗斯骑兵,还没有将最新消息告知后方。
梅茨与特里尔虽有摩泽尔河相连,一些区域道路逼仄,骑兵自然可以无视障碍绕着山丘与旷野中抄近路,庞大船队就只能老实按照河流走向行动。
留里克的主力军考虑到安全稳定不得不放慢速度。
看一眼修道院长,斯温再撂下话:“我们现在就走。”
他说到做到没有再磨蹭,心理也犯嘀咕,究竟为什么蒂永维尔的一小撮法兰克守军精锐策马跑了。菲斯克到底要干什么?
从蒂永维尔到奥恩河口基本有着通途,斯温获悉菲斯克所部早就从这里通过,超过一周的时间里那些家伙音讯全无,只有神知道他们遇到了什么。
斯温非常清楚南方区域倒霉的小河,说不定菲斯克忙着在那边搭建桥梁呢。不过大王指挥着船队心动,充足船只使得罗斯军几乎没有桥梁需求了——长船并排绳子一捆就是桥。
阳光明媚的世界已经一片翠绿,在绿色中突然出现一面白底蓝纹旗帜。
“大哥,是菲斯克的人。”一名骑兵伸手指道。
斯温定睛一瞧,不由得摇摇头:“人太少了,怕是菲斯克和布洛迪都在梅茨待着。看来这里
真的非常安全。走吧!兄弟们!”
斯温毫不犹豫命令全队放心大胆进军。
两支部队举着相同的旗帜,很快他们就在奥恩河口相聚。
暂且驻扎河口的骑兵仅是菲斯克所部的十分之一,他们带着重大却有感觉无聊的情报,计划营地搭建完毕后再差人北上报信。
留驻的战士在这里捕鱼烧烤,面对完全变成激流的奥恩河束手无策。河道涨水厉害,哪怕搭建浮桥也有些麻烦了。
斯温策马走近小型营地,所有闲适的人笑呵呵地站起身。
他下了马扫视一圈:“奇怪,你们怎么在这里。”
“是斯温兄弟呐。看来大王的大军已经来了?”一位老战士问道。
“是来了。”
“真是有些慢呐。”
“慢?”斯温摇摇头:“你可没资格质疑大王。”
“我不敢。只是我们在梅茨经历了一番惊心动魄的事情。”
“是和勃艮第人的战争?”斯温脱口而出。
“算是吧。”说罢,老战士一记响指,令战友拿出重要的纹章旗帜。
留驻战士说得轻描淡写,眯起眼的斯温不好平叛什么,在看到对方摆弄出一面黄蓝混色的旗帜,不禁问道:“奇怪旗帜。勃艮第人的?”
“我们的蒂永维尔友军说是。具体而言是什么……”由于名词非常新颖,老战士不得不想想:“是欧塞尔伯爵的军队。”
“哪些人?奇怪的名字。”
“是奇怪,倒是我们真有重大发现。斯温兄弟,你级别不
够,等大王到了我亲自汇报。”
“嗬!”斯温顿时突起青筋,嘴角也咧得很难看,“我看?你是想升职了。”
老战士耸耸肩笑而不语。
各骑兵队间都有竞争关系,第一骑兵队里小贵族的比例极多,反观最后成立的两队,虽有精锐之名、战斗的确犀利,就是上上下下的资历太浅。
第一队成立已经八年,第二队成立较晚,然骨干都是从第一队抽掉,俨然眼前的家伙就是一员老兵。
“也罢。”斯温摇摇头,河流湍急他看得清楚:“涨水了,这该死的河比去年还棘手。好在大王手里船只很多。”
“如何?”老战士再问:“你们是要前往梅茨。可惜,没有船只我们是无法直接淌水过河的。”
“似乎是这样,你们守在这里,只能说明菲斯克带兵钻进山区了。不要把我当做傻瓜,上游一定有浅滩,你们是绕过去进入梅茨。”
“够聪明。”老战士没必要对战友隐瞒,他告知斯温一些基本事实,后者顿时兴趣大增。
“也好,我这就带人去瞧瞧。”斯温看起来就要再度上马,他的马缰绳突然被拉扯住。
“诶?你干什么?”
“你现在不能去。”老战士笑呵呵道。
“为什么?菲斯克让你拦我的?”
“当然不是。朋友,山区里可有我们的新朋友,当地没有浅滩却有桥梁。那里有一座女子修道院,以及一片空荡荡的村庄。菲斯克可是建议大王在那里
建立一个营地,我就是怕你把我们的朋友一股脑杀死。”
“居然还有这种事?”皱眉的斯温态度也舒缓下来。
“千真万确。梅茨已经是一片空地,当地敌人斥候都死了。既然大王很快就到,你就不要太激进,不如停下来与我们一起休息。”
斯温断不会被这些话说服,但他权衡一番后,还是决定去山谷里瞧一瞧,另一方面再派出信使,快马加鞭向继续进军的罗斯军报信。斯温也做出承诺,进入山谷后的骑兵队将保持十足的克制。
于是,当留里克几乎抵达奥恩河口,来自斯温所部的骑兵突然出现在那座女子修道院的门口。
以罗马行宫庄园为根基建造的科维尔女子修道院,前些日子它被罗斯骑兵光顾,修道院长玛丽安与菲斯克的军队有了一定接触。
杀死法兰克人的“女祭司”令罗斯人感觉晦气,非常微妙的是,倘若是丹麦人和依旧信仰旧神的萨克斯人,可要疯狂杀害这些女修士了。并非那群家伙心理丧病,野蛮举措纯粹的一种报复,因为当年法兰克重骑兵摧毁了萨克森人的圣树,男女祭司都被杀,丹麦人、旧信仰的萨克森人决定以牙还牙。
留里克完全纵容部下对法兰克的修道院进行劫掠,如今科维尔女子修道院被饶恕,明面上的确是对“女祭司”令人敬而远之,最实在目的是菲斯克要为罗斯军建立一个安全稳定的西征基地。
军队可以在修道院大肆破坏罢了放火,就是要担心大王主力军抵达后,目的到处恶臭死尸全军都要难受,更有风险是引起森林火灾,奥恩河两岸的数个空荡荡村庄一旦荒废,罗斯军就不得不亲自造营地,大家更乐意霸者旧村庄占便宜。
因为奥恩河谷是个山口,无论任何风向,这里都有大风,风助火势可要引出不必要的麻烦。
终于,时隔一周之后新的罗斯骑兵赫然占领了河上石桥,院长玛丽安早有对策,于是命令修女将一面罗斯旗帜摊开。
这旗帜本来放在修道院高处,待菲斯克所部离开她就令人把它拿下,因为旗帜是保命用的,却不可挂起来亵渎修道院的神圣与清净。
玛丽安完全以殉道者的姿态与新来的骑兵试图聊聊,事到如今自己不可以再藏于幕后。
令她震惊的是,新来的骑兵尽是一些毛头小子,他们有着金发,衣着打扮与之前的骑兵一模一样,偏偏这种年轻战士懂得一些拉丁语词汇,简单的交流居然可行。
只有天使知道骑马的诺曼强盗为何会说神圣语言,彼此至少做了交流,可能的冲突也化解于无形。
梅茨城背靠的大山完全在罗斯骑兵的控制范围,斯温所部的骑兵成功走科维尔修道院的石桥,在绕了个大圈子后抵达断壁残垣的梅茨城。
也是在这里,他们看到了战斗遗迹,以及明显刚刚堆砌的死者坟茔。
为了证明道路
通畅,探险成功的骑兵快速兜了大圈子,突然间他们又抵达奥恩河畔,隔着激流与对岸兄弟笑呵呵相望。
才是隔了一天时间,庞大的罗斯船队与驯鹿运输队,他们拖曳成狭长队伍,浩浩荡荡抵达奥恩河口。
急于报信的老战士终于见到了国王,旋即将所有重大缴获的信物提交上去。
留里克才下船,他掐着腰环顾四周,不禁慨叹世界空旷。
仔细看,正南方的确有城市的痕迹,它在空旷大地何其突兀。
带着信物的战士半跪于地,留里克注意到有人怀里揣着一件多彩的布。
“是菲斯克留下的战士?起来吧。”留里克命令道。
老战士暂不起身,而是将叠好的旗帜不慌不忙地摊开。
留里克吃了一惊:“这是旗帜?什么旗帜?前些天有信使告诉我,你们和欧塞尔伯爵的人打了一仗?”
“千真万确,这就是他们斥候部队的旗。”事情不是三言两语说明白的,这时候老战士才站起来,自报了身份后,毛遂自荐得希望亲自好好汇报。
留里克点点头:“大军劳师袭远已经很疲惫,本王也不求今日就冲到梅茨。全军就在这里休息,任何事情你今夜好好汇报。”
所谓老战士也不是真的老,此人是个二十余岁年轻人,出身自定居新罗斯堡的商人家庭。
有一批商人为了提高自己的地位,将孩子送到罗斯军里当骑兵,为此还额外掏了一大笔钱。一般情况
下商人崇拜财富神弗雷,与崇拜奥丁的战士们不是一路人。多亏当年留里克放宽标准,才有一些商人做了疯狂的风险投资。
这一夜,老战士好好说明了先期骑兵的奇幻经历,尤其话语说到了醉后。
菲斯克的确完成了任务,倘若让数百精锐傻傻待在梅茨,完全是一种浪费。
留里克的确授权菲斯克独自行动,现在他获悉部下这群狂人,居然奔向西方狂奔了。
基于更相信的情报,尤其是那位女子修道院的院长玛丽安供述,所谓河流名为奥恩河,河流源头大概在遥远西方的山脉里。
那里有一条只要不是瞎子就看得出的大路,路的尽头就在名为凡尔登的市镇。
原来留里克希望在梅茨平原与勃艮第势力打一场大决战,梦想很好,就是这种想法实现的可能性已经完全没了。
梅茨平原只有敌人斥候,为数不多的战俘已经处决。战俘在死前提供的情报声称勃艮第诸贵族联合起来,欧塞尔伯爵就是他们的盟主。
勃艮第人果然发动了“勤王远征”,他们计划首先抵达凡尔登,继而东出山口进入梅茨。斥候骑兵队出现本身,就证明着勃艮第大军一定要进入梅茨平原并东进。再从部下提交的缴获锁子甲、铁剑来看,勃艮第人的武装水平怕是在法兰克克世界里属于中上流水平,罗斯军不见得如过去的那些战斗可以如砍瓜切菜般快速胜利。
罗斯军基于
掌握的情报,留里克在战略大方向上的研判基本正确。
只是留里克以己方的速度、效率揣摩敌人,近月以来恼怒于自己的大军磨磨蹭蹭,想不到勃艮第人还要磨蹭。
基本情况他已经获悉,新的一天他高高兴兴走出临时帐篷。
大清早的奥恩河口全都是人,空气中弥漫着煮麦子的香气,耳畔除了战士们的谈笑,还有大量战马、驯鹿的嘶鸣。
奥恩河口区域实则已经非常宽阔,终于知道这地方的具体名字,现在天气晴朗,罗斯军战士获悉去年秋冬季的营地其实就建在这里,只是一定要剥开疯长的青草才可以看到营火黑黢黢的痕迹。
留里克振臂一呼,召集众贵族、联盟贵族、众军官,甚至于被俘的列日大主教哈特加也被邀请在一边旁听。
大主教哈特加名义上是盟友,实则只看起来是个盟友。罗斯军彻底摧毁了列日大教堂,还杀了很多没走的教士,换位思考一下,哈哈特加岂能放弃仇恨。老头子现在还算听话仅仅是聪明的委曲求全。
此人还有重大用处,将之放逐回他的列日教区,老头子一定要想想自己未来立场。列日处于低地,留里克希望整个低地的贵族、教士人员不变,当地人必须接受罗斯实力的存在,并向罗斯输出利益换取和平。这群家伙都被打了一顿,明面上就是被打服气了,倘若罗斯杀了一些高级教士,教廷再委派一个强
硬派宣布连非公开的合作都停止,罗斯还要发兵再打一遍,长此以往罗斯也吃不消。
大清早,军事会议就在河边草地召开。留里克与众人是诺斯语、法兰克语乃至拉丁语混着说,哈特加听得七七八八,完全不敢发表任何言论,就将所见所闻继续记在心里。
众贵族都听留里克的方略,至多在战术细节方面提出自己的意见。
于是,留里克基于所有新得到的情报做出重大决定。
其一,梅茨大营必须建立,然营地要建造以奥恩河口的区域,要有一半营地延伸到奥恩河之南的平原区。
其二,水流湍急,奥恩河上不建浮桥。
其三,军队深入河流,通过山谷后占领神奇的科维尔女子修道院。任何人禁止骚扰修士,但又违背者斩首。
其四,罗斯军主力在山后建立进攻营地,蓝狐的哥德堡军在奥恩河口大营保持战备,黑狐的拿骚军就在岸上建立物资基地。
……
命令干脆罗列在硬纸上,留里克列下十多条命令,它被抄写了很多份,使得各部贵族、将领都能明白自己的职责。
法兰克军队可没有这种招数,主帅都是口头告知部下命令,其中产生歧义五花八门,以至于军队打起来也总是难以指挥。
于是,吉尔伯特与埃伯哈德,这两个战败后改旗易帜的同盟贵族看着手里的“莎草纸”心里五味杂陈,尤其是吉尔伯特还带着一千民夫,理论上这就是他
的士兵。吉尔伯特的拉蒙高被要求留在河口营地,所谓任务就是原地休息。
留里克已经确定了最终任务,那就是沿着菲斯克已经走过的道路,向着正西方的大山继续冲。
于是,原计划的梅茨大营突然间又成了进攻营地,敌人既然磨磨蹭蹭,罗斯军何故傻傻去等?
留里克决定主动出击,无论如何攻击勃艮第必得凡尔登,敌人不主动,罗斯军可要主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