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以万计的亚琛居民逃出城市,他们仅带着少量食物,在目睹城内残酷杀戮后,在强烈恐惧中逃入城外林地。 他们的人数已经非常庞大,随着逃亡的深入,开始陷入深度饥饿的民众终于也被迫成了乞丐大军,乃至成了盗匪之徒。 现在正直夏荒,在麦子收货之前,亚琛附近各个村庄都在紧巴巴地过日子。 就算是住在都城附近,富裕生活丝毫没有降临这些法兰克人村民身上。恰恰相反,因为他们就是最纯粹的法兰克人,也承担着王国里最多的义务。 大规模征兵制度仍在消亡,若非必要,农民不会再无条件当兵。不过各家各户按照旧规定依旧保留有武器。 各村都在森林中开辟天地,形成一个个规模不一的农垦庄园。 节日结束不久,回到村子的民众继续过着他们清苦的生活,现在祈求上帝赐予丰收,也祈求国王洛泰尔减少赋税。 每个村子的余粮都不多,村民们互相借粮,再不济的只能挖掘一些野菜勉强补充。 为了更多的土地产出,各家多生孩子,而更多的人口引起更多的粮食消耗。村民的生活就在温饱线苦苦挣扎,他们被教士们管控着,没有更多欲望,生活颇为平澹。他们看不到未来大富裕的希望,却也觉得生活不会恶化。 诺曼人的说法是很可怕,那也是森林外的事情,但是,突然出现的大量民众是怎么回事? 从森林走出的人们饥饿难耐,他们衣服更好,甚至还有着首饰。 善良的村民将村里的教士请来询问罕见的外来者情况,震惊地获悉野蛮的军队攻入了亚琛。 亚琛陷落?说法实在离谱。 可所有人态度惊魂未定,多个村庄粗陋的巷道聚集着大量难民。村里教师提供少量粮食,奈何他们人数实在太多了! 即便是把首饰项链卖掉,换来的高价粮食很快消耗殆尽。当粮食得不到补给,饿急了的亚琛居民见乞讨也无望,终于背弃了法律。 抢劫者与村民爆发激烈冲突,村民拿出武器砍杀向自己的同族,教士在惊慌中努力维持秩序,奈何连教士也在乱战中被误杀。 人数更多的难民队伍摇身一变成了他们的祖先! 昔日的法兰克人遂以野蛮着称,攻破罗马城垣烧杀掠夺与如今的维京军队并无不本质不同。 如此破坏即让平静生活的村民获悉亚琛发生了袭击,也实实在在让他们感受到袭击的余波。生活遭遇破坏,丧失了余粮的村民不得不面临糟糕的现实——收货之前我们怎么生活。 麦子还没有抽穗,现在的麦苗至多作为牲畜的草料。 逃亡的难民队伍越聚越多,他们宏观上正是沿着“科隆大道”前进,不过这支饥饿的大军正在引起恐惧,连锁反应下更多村民开始向着科隆方向移动。 多个村庄被法兰克难民自己洗劫一空,得到一定给养的他们有了继续逃亡的能力,而这一切无疑是在毁坏于利希高伯爵的税基。 科隆大道素有“地狱之路”的绰号,而现在发生的无愧于它可悲的绰号。 大部分难民并没有在逃亡途中参与抢劫,他们多是些妇孺,渴望得到安全庇护。 最近的庇护所就是于利希城,那是伯爵的居所,就必然存在伯爵的亲兵卫队。那些士兵将成为大家的庇护者,伯爵也一定能提供一些粮食供大家渡过难关。 时间差!关键正在于时间差。 当罗斯联军如疾风暴雨般冲击亚琛之际,成功逃亡的列日大主教哈特加也才刚刚结束了对于利希高伯爵的紧急拜访。 这位大主教已经在路上浪费了很多时间,他相信自己因通知了两位贵族灾祸消息,贵族将立刻组织军队保卫亚琛的同时,并将利剑锋芒直指西方的马斯特里赫特和列日。 哈特加并不相信诺曼海盗还你上岸直击亚琛,想必现在的亚琛还是一片祥和,自己在亚琛大教堂的朋友们对外界发生的大事一无所知。 然而,当他的马车沿着科隆大道直奔亚琛之际,突然便在路上看到了一具具挪动的身影。 “Parda!那是什么怪人?!”下级教士唤醒碍于舟车劳顿昏昏欲睡的大主教。 哈特加稍稍苏醒,他抬起头看到了大路尽头的影子。 像是人影般存在之物越来越多,再仔细看,那的确是大量挪步的人。 “怪事。那是附近村民吗?” “不知道。不过……我感觉到害怕。”下级教士们因在列日遭遇了灾难,这些人现在疑神疑鬼。 哈特加倒不至于如此,但见挪步的人员大有成为一支流动大军的趋势,也不由得惊恐起来。 “有问题!这里有大问题。我怎么觉得……他们像是在逃难?”他自己悟出了这恐怖的可能性,突然灵光一闪勐地一拍大腿:“糟了!可别是亚琛出了大事。” “我们这么办?” “迎上去,问个所以然。”罢了,哈特加急令御夫快速前进。 “可千万别是亚琛出了事。”他喃喃自语,不过当他有了这种不祥的预感,基本相信灾祸已经坐实。 饥饿的难民看有马车出现犹如看到了救星,他们幻想着马车拉着大量的粮食,而随着马车逼近,其上坐着的黑袍教士的身影又成了更大的救赎。 这些衣着颇为讲究的男男女女就是亚琛城市居民,仅从其大规模穿皮鞋的特色就证明了这些人的生活水平远胜过城市周边村民。 民众越聚越多,科隆大道被彻底堵死。 约莫有上千人堵住马车,正当哈特加大吃一惊慌忙异常之际,不知哪个难民先起了头,越来越多的人围着马车双膝跪倒,并高举着双手向一个伟大之物膜拜,并伴随着哀嚎。 他们并非膜拜哈特加,甚至根本不认识他。只是因为在其逃离列日之际,将安置在主教坐堂的黑木十字架搬走了。此十字架个头很大,岁不至于如科隆主教那般给它包一层铜皮并镀金,其上仍就有一些装饰物。 马车载着这尊圣物,完全彰显着哈特加身份的不凡,难民膜拜的实际为这尊十字架,它的存在好似上帝显灵。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堵路?不要跪,我命令你们起来!”激动的哈特加就站在马车上,诚然他是主教,必要时刻也能成为一方将领,只是现在此身太老了。 他变换一种较为柔和的语气再呼唤:“都起身吧!我乃列日大主教哈特加,有任何的困难任何的冤屈尽可告诉我!我会帮助你们。现在让开一条路,我要去亚琛。” 先不论列日大主教是怎么回事,这些人才从亚琛城里逃出来,闻听高级教士居然要硬闯地狱,这不是以身犯险吗?即便是殉道也不该是以这种方式。 城内的面包房主丧失了他的店铺,一夜之间成了穷人,好歹自己有着手艺,逃到于利希高伯爵那里还能带着一家人重操旧业。 这位有着大胡子的面包房主暂时成了话事人,他仍保有不少力气正来自其一家人逃亡之际特意用布袋包了不少面包。如今面包早已分给了难民们,有限的面包只能供应一时,现在他一家子也基本断粮,好在当前的方位大致快到于利希城了。 “Parda,我们……我们都是从亚琛逃出来的呀!”一位老男人当着大主教的面痛哭之惨好似一个孩子,在痛苦中说明在城里见到的一切,所有描述的都领大主教震惊。 不可能吧?不!也许有一些夸大,然任何的事都不该是空穴来风。 因为,这个资深面包师发誓说其见到的绝对为真。此人提出了几个关键细节:白色袍子、大圆盾,白布旗帜上的X形状蓝纹。 关键中的关键最为骇人,只因那袍子上有着蓝色纹路。 袭击者是这样的画风,他们岂不就是…… 哈特加眼睛瞪大似铜铃,此刻民众们还在等待这位神父大人指点活路,他们看到的完全是一位迷茫中的老者。 “不可能,亚琛已经被他们占领了……诺曼人,他们怎么如此之快?他们怎么能轻取亚琛?!” 一连串的疑问毫无答桉,摸不着头绪的哈特加思考一番判定再去亚琛就是自寻死路。他在列日就清楚知道这伙儿诺曼人已不是一般的海盗,作为国王顾问的他能猜到这其中必有莫大的阴谋。他们能袭击亚琛是难以置信的,肯定有高人指路!哈特加更愿意相信此事的确属于庞大内战的一部分,幕后黑手不是别人,就是洛泰尔的弟弟路德维希。 “走!” 哈特加给予御夫命令。 趁着民众给马车让出简单通道的机会,他并没有为这些难民排忧解难,而是趁着窗口时间快速与难民队伍分割。 民众们看到自称列日大主教的高级教士扬长而去,他们正是因为不敢阻挠这位圣者而让路,现在就更不敢再为难他的撤离。 还能怎么办呢?继续挪步吧。只要再坚持一下就到于利希了,一切都会好起来。 只是有些老弱怕是坚持不住了。 在科隆大道向西延伸到杜伦市镇,此地形成十字路口,由此向北再走一段距离即到了于利希市镇。 民众所走的道路就是现在哈特加的返程之路,带着意想不到的消息这位大主教又火急火燎的奔回于利希。 主教大人的返程令伯爵下意识认为他忘带了什么东西,亦或是有什么话还需要吩咐。 本身主教大人离开也不久,忙着整顿兵马的伯爵艾伯哈特正是一身甲胃、骑着高头大马迎接高贵的主教大人。 站在马车旁的是一支威武的骑兵队,看到这些战士,哈特加悬着的心有所安定。他乐不起来,这支军队实在太少了,毕竟根据那个面包师以及多位难民所言,亚琛城里到处都是诺曼士兵,兵力之众也许有数千人?以大主教的认知,只要的确是那群攻破马斯特里赫特和列日的诺曼军队,他们的确有能力攻陷现阶段防御非常松弛的亚琛。 “Parda,是什么要是令您现在返回?”还不知事态紧急的伯爵随口便问。 “亚琛!亚琛已经沦陷。” “什么?!” 伯爵感觉听到了不得了的事,不禁卸下头盔,扣扣耳朵,又问:“您说什么?” “最可怕的事情居然发生了。亚琛!已经被诺曼人攻下。一切都完了!都完了……” 哈特加竭力保持着冷静,以其资质可以做到这一点。 他跳下马车,拄着木杖走近伯爵,迫使高贵的伯爵艾伯哈特急忙下马迎接。 仅是三两句话的交涉事情便已经说明情况。 “国王的城市被野蛮人占有?这是我们的耻辱!不行,我得整军进攻!”慌忙的伯爵左看右看,随口命令亲兵:“快去!命令已经集结的男人立刻骑马,不可漏过一人。” 得令的骑兵勐抽马鞭,马蹄塌飞无尽的泥土狂奔而去。 “你也用不着这么着急。”严肃的哈特加再道。 “为什么!那是国王的城市,是查理曼的城市。我岂能不着急,我要为国王报仇。再说,查理曼在那里安息。” “你的兵多吗?以少量军队冲杀进城,真的可以取胜?” 这是个重要问题,热血的艾伯哈特已经顾不得,他使劲敲打着胸膛:“此乃我职责所致。我手头正好有一支队伍,我本是受王命而待命,现在距离亚琛最近的军队就是我,我宁愿抗命也要驰援亚琛,哪怕是战死。走了!上帝支持正义之举。” 说罢,伯爵转身上马又扬长而去。 哈特加就站在原地,他劝不住这位于利希高伯爵,基于现状想必也没资格去劝。对于一般的教士,他们往往因为信仰的狂热而与军队一道去讨伐诺曼人。真正见识过那些特殊诺曼人的可怕,哈特加反倒甘心待在于利希市镇内。 正如伯爵艾伯哈特所言,他的确在全力以赴整顿现有兵马。 凡是会骑马的青壮年男子都被集结,所有能找到的乘骑马被牵出。乃至是一些拉磨、拉扯的马匹也不能浪费,如此驮马就被安排拉着平板车,以此再运输一些步兵。 现在没有什么比速度更重要的了。 艾伯哈特稍稍冷静一番,考虑到敌人兵力很多,为了更高的胜算他必须花些必要的时间集结兵力。 整整一个白天他都在集结大军,花费的时间有了显着的成果,因为他真的集结出一千五百人规模的军队。 八百骑兵七百步兵,于利希高从未有这样兵力雄厚的武装力量,看着自己亲手突击组织的大军,伯爵心生豪迈。 法兰克军队的强大就在于骑兵队伍,他们面对的其他势力总体就弱在骑兵力量部族。靠着强于敌人的机动性,法兰克军能打出奇袭,更能以披甲的重骑兵如泥石流般简单粗暴冲垮敌人阵线,并以马蹄铁将敌人踩踏成糨湖。 八百骑兵中多数是轻骑兵,有近四成骑手只有皮甲,情况本不该这么惨,正因为法兰克核心区三十年无战事,旧的布面甲的粗布蒙皮破损,铆接的甲片也锈蚀掉了,就剩下极为耐储耐磨的硬质牛皮还能继续用。 即便如此,第一次组织起如此庞大武装的于利希伯爵艾伯哈特已经无比精神亢奋。 “解救亚琛!捍卫信仰!讨伐野蛮人!” 战士们高呼这类口号,这也是伯爵能集结如此大军的根本性理由。 于利希高的民众是为了更大的道义而战,他们是纯粹的法兰克人,查理曼是他们心目中最伟大的王者,任何令查理曼受辱的行为都会引起这些人的暴怒,这才踊跃参军。 当然,还有一个颇为现实的因素——解救亚琛驱逐诺曼人,战后大家都可能得到国王洛泰尔的封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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