嚎叫声震动二楼的门窗。
温暖如春的书房内,贝拉落后半步站在一位白须白发的老者身旁。
“尊贵的杜赛因阁下……您要知道!您已经付过了荆石短期内拥有权的金币,如果撕成碎片是我们三方的损失。”
老者望着窗外淡淡道:“这点本事没有,就是浪费我的时间,只有人形凶兽和真正的猛兽,才有资格进我可扎尔艺术馆,贝拉!你引老头子我上钩,让我在这该死的日子赶路,要不是你美丽可口,芬芳迷人,还能提出有点新意的赌注,我才没有兴趣来你这里。”
贝拉笑靥如花靠近老头耳边轻言几句,老头发出爽朗的笑声。
石头被七八只疯狂的狗挂满全身,群狗喉咙发出闷吼撕扯,石头后背抵靠在铁栅栏上保持站立的姿势。
他怕倒下后会分尸。
疼痛到最后要学会忘记。
——摒弃所有痛觉。
石头右手指抓住一只狗滑动的筋肉——温热的狗肚子,硬生生把它狗嘴从身上扯下来举到空中。
挣扎扭动的狗头一口又咬住手臂,血液从狗嘴角溢出滴落在另一只咬紧手臂被吊起的狗头上
“轰!”
狗群传来呜咽哀鸣声,忘掉疼痛感,把手指头挤入犬齿深入大腿的狗嘴,扣紧,慢慢扯下来把它当作武器砸向其他狗的身子。
“嗵、嗵!”
狗挣扎哀呜声响个不停,三只狗跑远,一只变形的狗丢在一旁,还有四只瘫在跟前,其中一只仍然把犬齿嵌在石头的小腿上。
一只手抓住它头顶皮毛,挥拳,那只死咬不松口的狗,胸腹一下子窝进去,残破的内脏从狗嘴涌出来。
似乎从地狱爬出来的血人。
三只狗受惊吓而夹紧尾巴四处逃窜,血人掀起雪雾浪潮,抓住一只惊慌失措的狗腿,凄厉叫唤的狗扭脖回头咬去。
被抡成圆圈砸在铁栅栏上。
一下又一下。
哐啷声在天井雪雾中回荡。
两只吓破胆围,着铁栅栏奔跑逃窜,一只被死狗砸中滚地惨嚎,铁栅栏的铁门打开,四名凶悍的侍卫握着短棒鱼贯进来。
一只狗慌乱的窜出铁门,嚎叫声串串远去。
一只短棒破空当头砸来,石头脚尖转动,短棒刮下一层污血,一个积蓄已久的头锤砸出,彪悍的侍卫后仰头倒地,四颗门牙齐根断掉,吐到手掌中。
另外三名侍卫持棒互相一笑。
仿佛得到盛宴开席的指令。
散开包拢过来,一前一后的两人同时动手,配合攻向头和横扫腰腹,正面的一人掌控局面静立不动,石头听见破空的声音猛然跃向前方,后背瓷实的闷一棍。转身。
——双手已经环住侍卫粗壮的腰。
哐啷,顶着侍卫撞飞铁栅栏,再撞击在回廊石柱上,震动屋檐排下层层雪浪。
侍卫靠着石柱软软的溜到地上。
白发白须的杜赛因轻叩窗台。
“不错,赌约正式成立。”
贝拉依旧笑颜如春,只是背在身后的两只手紧紧捏在一起。
雪浪中,石头与左右站立的侍卫快速的拼拳,全身的伤口迸出鲜血洒到皑皑白雪上,又马上被覆盖,凌厉的拳风破空的棍棒,卷起满天的雪花旋转成云成雾。
天井庭院白茫茫。
满脸横肉因愤怒、疼痛挤到变形,一把甩下半手断牙。
石头的身影刺破雪幕顶膝撞击他的脸上,头,窝进雪地中再没动静。
白茫茫的雪雾中,三个人再次凶悍的斗在一起,回廊里响起整齐的脚步声,持刀带弓的侍卫包围了回廊,一个身影惨叫着从雪幕里横着飞出来,带倒一排侍卫。
一个身影从雪雾中拱出来。
赶来的侍卫慌乱的扔出鱼网,网住几名侍卫,在地板上翻滚缠绕成一团,
石头持双棍切入,回廊里人影倒飞惨叫成群,闪身往人多的方向扎进去,大开大合杀意凛然,激发起体内野性,丝毫不顾忌自己流血的伤口,一步一个鲜红的脚印在白雪上,倔犟又狂野,
“当!”
短棒削断,长刀震颤回响。
雷格双手握刀横在前面,带着怜悯、惋惜、不舍,石头举着短棒的手几次发力又松软。
层层粗网罩下来……
小小的药房内药味浓郁,铁链不停的拖响,一名女佣吃力的搬起铁链,另一名女佣趁机包扎缠绕,从头缠到脚跟木乃伊样,两名健壮的女佣在寒冷的季节额头浸汗,她们从擦洗、粘合伤口、上药包扎,已经忙碌了一个时辰。
女佣拉起脖子上又宽又厚的项圈,拿着汤匙往里面上药,这是给石头新加的铁链项圈。
全身缠绕着纱布绑得僵硬直挺。
伤口鲜血洒满了天井沙池回廊,疯狂发泄后的石头,此刻嘴唇无血色虚弱不堪。
贝拉推开房门,顾兵跟进来。
从白布缠满的人影上寻找石头的眼睛,无神的眼神看见熟悉的面孔,扯动嘴角挤出个放心的笑容,顾兵眼眶瞬间通红,咬着牙抿紧嘴唇,望向上方深吸一口气,恢复冰冷的表情。
石头露出放心的笑容。
俯下身凑到石头耳边。
轻声道:“石头!你信我吗?”
石头点点头。
“石头,坚持住,无论如何坚持住!等我!一定要等我!”
顾兵期望的看着石头的眼睛。
石头点点头,尽量的回给他一个肯定的表情。
看着顾兵离去的背影陷入沉思,终究是精力不足沉沉昏睡过去,半夜疼醒的石头在女佣的帮助下完成进食、排泄。
当你在疼痛难忍时一切礼仪廉耻都可以甩到一边,甚至奢求别人来帮助自己。
全身疼痛至颤抖的石头再无法睡眠,两名女佣在喂食排泄后早已离去。
房门推开一条缝,顾兵挤了进来轻轻掩上门,“雷格带我过来。”
两人相对视一会儿,顾兵抓住石头的手,又熟悉又陌生的感觉:“石头!你没甚要问我的吗?”
石头虚弱的笑了笑:“顾兵!这可不是你行事风格,一直以来都是听你差遣,你不说我就不问,也不需要弄清楚,因为你是我在这个世上信赖的人。”
顾兵蹲在床边久久注视,眼睛深邃,怪异。
石头挪开视线。
“顾兵,有件事我一直觉得是天方夜谭从未对人提及。”
石头嚅了嚅嘴,顾兵端起水一汤匙一汤匙的喂给石头,石头眼神变得幽远:“我最后一次祁灵仪式的时候……我乘着一道白光飘走,估约是死了,然后在另外一个世界以残疾人的身躯活了十七年,天生的双目失明、还是个孤儿,就这样的身份我安然平淡的活到十七岁,有人照顾长大,上学读书,学习手艺上班,平平安安简简单单,有尊严,有守护,有自由、饭食精美口味众多、安康和平、人人平等哪怕我是一个天生的残疾人!”
顾兵皱眉倾听。
石头继续:“一样作为孤儿,这具身体健康强壮却一直在努力求活,幼时就是卖身家奴在苦寒之地长大!千磨万难被锁到万里之外成斗奴,校演场一丝一毫不敢懈怠现在却……”
石头点点头,下巴挤到颈部项圈。
“……却像狗一样被人拴住脖子,又不知会拉到那个杀戮场地……我可以活的像只狗,但是不能让人当成狗,因为我是一个人,你、师兄弟们、小蓝小白都是人,我们都要活得像个人样子……”
石头自顾自的说一通。
顾兵有些反应不过来。
——连有些词都没有听过,难怪石头多有怪言怪语。
“乘着白光飘走?以残疾人的身份活了十七年……你……确定不是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