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云，其实我还有点不太明白，为什么让龙字营押着一千万两黄金去南疆？这可是咱西凉现在五分之一的库存了啊！”
云川摆了摆手说道：“这个就别问了，是我欠人家的，咱们现在库银还有多少？”
闻言，温子陵则是从怀中摸出小账本，看了一眼后说道：“咱们这两年的时间，真真的是花钱如流水，不算已经出发去南疆的，过去的那段时间里，算上凉荒大渠在内，共计花了四亿一千多万，现在府内还有四亿五千多万两。”
即便是花去了大半的银子，如今西凉所拥有的财富，依旧是一个可怕的数字，就算把楚魏秦燕四地所有的可用库银加到一起，都未必能有西凉的三分之一。
这是大炎王朝千年所积攒的财富！
这相当于是用大半个神州千年所积攒的财富，供养一地。
“花去的那些银子之中，有三成投入到了军工之中，军工厂的建造，战甲改良和攻城器械等方面，毕竟从前西凉的装备实在是太差了，差到没眼看。”
“再有就是凉荒大渠和西凉如今的建设方面，前前后后也花去了大量的银子，再加上你的军功制，三个月前，军功赏制的银子才发放完毕，全算下来也有将近千万。”
“不过之后也就好了，西凉建设的也都差不太多了，等找个时间把凉荒大渠好生修建一番，到时候西凉就会彻底运转起来，也就不需要在花费这么多的银子了。”
云川轻轻的点了点头，他对这些银子并非是没有太多的概念，不过在他的眼里，银子一直这么存着，又不能下崽儿。
如果当年大炎王朝肯把这些银子都用在王朝的建设与军队之中，岂会让瀛洲寻到机会？
若是他们肯把银子都好好利用一下，现在东岭北域还能有什么威胁？恐怕当年都会被打服了吧？
前人的教训，云川自然是不可能重蹈覆辙的，所以这些银子只要花的有价值，那该花就花，没必要去心疼。
“申屠枭来的这几天，都干啥了？”
“也没干啥，就让我领着看了看凉荒大渠，这两天每天就让我陪着在虎伏亭里下棋，什么都没说，什么也都没做，几乎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的监视之中。”
“嘿，这个家伙倒是有意思，我不出现他是真不吐口啊，等明天吧，明天会一会这个家伙，看看他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温子陵犹豫了一下后问道：“老云啊，你准备跟他们合作吗？”
“我跟他们合作个屁，坐山观虎斗这种事情，多少年了才有一回？让他们打去吧，我可没功夫搭理他们，中原现在的事情也同样是很乱。”
“魏云寒那个二货，之前还挺好的，不知道这段时间被灌了什么迷魂汤，铁了心的要跟秦子墨合作，要对楚州你大哥动手……”
闻言，云川揉着眉心，有些苦恼的说道：“这个二货，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还有秦子墨这个祸害，这是干掉北域东岭多好的机会？非要打内战。”
“那老云，你是怎么想的？”
“原本按照我的想法，西凉将会置身事外，天下人不是都骂西凉吗？那我索性也就撂挑子了，西凉没有义务去保护任何人，西凉军存在的意义，是保护西凉百姓。”
“而现在这种情况，我想着也先不掺和他们的内战，我哥那边的楚州，实力最为强大，说起来，咱们要是跟楚州去打，未必能轻松打赢，所以魏云寒和秦子墨这两个人，虽然现在看起来挺凶的，不过他们不会是我哥的对手，让他们自己打去吧，我们看热闹就好了。”
闻言，温子陵的脸上出现一抹笑容，淡淡的问道：“你是真的想看热闹，还是想盯着东岭北域？”
“老云，咱们接触三年了，相对来说时间也不短了，所以我自认为对你还算是有些了解，你这个人啊，就算是天下人全都骂你，你都不会放弃天下人。”
“你啊，总会循心而行，去做正确的事情。”
“什么都瞒不过你啊……”
“嘿，去南疆一趟可是厉害了，学会藏心眼儿了，哈哈哈哈！”
与温子陵这真就似亲兄弟一般的聊天，让云川很舒服，这种感觉真的很不错。
“走啊？去青云山上看看，看看我师傅，看看兄弟们。”
“走。”
接近子时，凉王府也早已熄灯，云川和温子陵两个人，一人提着一盏灯笼，朝着青云山上走去。
黑龙嗅到云川的气味，也从虎伏亭中跑了出来，静静的跟在云川后面，也不吼叫。
他知道夜深了，也知道云川的心情不是很好，可是他又不会说话，只想跟在云川身后。
“这大老黑，比刚见面的时候可胖了一大圈，我前段时间给他称重了，这个大家伙，都快四千斤了！”
云川笑着向后看了一眼，摆了摆手，示意黑龙走快点。
黑龙赶忙向前扑了几下，跑到了云川的身边慢走。
“当初我在阳城外面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还狠揍了他一顿，那个时候狄龙大哥还是阳城的城守，因为北辰的压迫而准备起事，黑龙这个大家伙在城外伤人，就挂了几十金的悬赏，我想着借着他来响一响名头，这样找人也方便，恰好在黑龙的嘴里救下了嫣然，后来还遭遇了暗阁的杀手。”
“子陵哥，你说世间之事，是多么的奇妙啊？当时我可还不知道，她就是我哥的姐姐。”
“第二天我想抓着黑龙回去领赏的时候，遇到了他的两个孩子来找他，一心软，就想着把他给放了，哪知后来阴差阳错之下，黑龙就一直跟着我了，这三年的时间跟着我冲锋于沙场之中，还救过我的命，可是我出生入死的好兄弟。”
温子陵看了一眼像小山一样的黑龙，笑道：“万物皆有灵，你放了他，他又跟了你，这就是你们之间的缘分。”
“不过黑龙这体型，可是大的有些夸张了，寻常的猛虎，千斤左右就已经是极限了，可黑龙却是他们的四倍有余，而且你看他这两颗大獠牙，比我胳膊都粗，快赶上我大腿了。”
云川摸了摸黑龙的虎头说道：“老黑应该也算的上是奇珍异兽了，之前我在龙虎山上曾了解过一些神州的异兽，看到过有一种异兽的描述跟黑龙极其相似，名为龙齿虎，不过很多年前就已经不见了。”
温子陵点点头说道：“这世上的奇珍异兽还是不少的，就像乌兀骨的那个坐骑，据说是叫什么鎏云蛮兽，极其的嗜血残暴，不过也没有黑龙这么凶。”
两人聊天间，已经走到了半山腰，周围就是碑林。
一座座矗立的石碑上，写着的都是那些战死西凉军的姓名，有的人没有名字，在西凉也没有家人，只能用营的名字来代替。
路过一座石碑的时候，云川停下了身子，轻轻的抚摸着石碑说道：“刘小林，以前陷阵营的前军士卒，他死的最憋屈，打扫战场的时候被装死的敌军偷袭砍了一刀，才二十二岁。”
“赵大狗，这个名字多俗啊，他以前是我风雷骑的一员，你说他的运气有多差，冲锋的时候被流矢射中了肩膀，不过他可没有我命大，他没救回来，先是因为要保命而被砍掉了胳膊，后来又因为失去一臂而不肯退阵，与李镇岳在秦州打完那一丈后，伤势严重，最终没救回来死了，死的时候女儿才刚刚出生。”
云川念了许多名字，说了许多他们的故事，说到最后，已经有些哽咽。
还有更多的人，云川不知道他们的名字，可他们同样是无比的勇敢，战死在了沙场上。
他不是冷漠，也绝不是视人命为草芥。
相反，他比任何人都尊重生命，也比任何人都讲道理。
战争难免有人死亡，少数人的死亡是为了多数人能够生活的更好。
但是云川接受不了，活下来的多数人，要去谴责为他们失去生命的少数人。
没有这样的道理！
“子陵哥，你看他们，静静的躺在青云山上，他们都是为了我那可笑的道理，为了我那可笑的道理而失去了生命！”
温子陵拍了拍云川的肩膀，叹息着说道：“兄弟们不会怪你的，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这是我们所有人的事情，终有一天，那些个不明是非的人会理解你的。”
“老云，别太自责了，他们虽然不在了，可是你也厚待了他们的家人，不是吗？”
“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可是子陵哥，银子换不来他们的命啊……”
“可是老云，如果时间能够回溯，再让你选一次，你会如何选择呢？”
扶着石碑站起身，靠着黑龙，看着天上忽闪忽闪的星星，擦了擦脸，道
“如果时间真的能回溯，我会选择在青云山上不下来，呆在山上，了结此生，做一个纯粹的武夫，只可惜时间不可能回溯，我也没有第二次选择的机会。”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