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醉香居喝了一夜闷酒,邹云初等到天亮也没见秦天和周桐唯传来抓捕到劫匪的消息。
虽然这一夜老长春县的三个警署都动用了警力,每隔一个小时都会有下人汇报一次情况,动作有了,但是没有结果,于他而言一点意义都没有。
这笔资金是他邹云初唯一可以动用的财产,如果就这么没了,不仅给老爷子无法交代,恐怕以后也无法继续逍遥快活了,说不定还得逃回郭县躲一段时间,免得被老爷子知晓了把他禁足。
天快亮的时候,邹云初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还没睡几个钟头就被叶梦茹给叫醒了。
“什么事不能等我睡醒了再说?”邹云初看着眼前的叶梦茹有些不耐烦。
“昨晚的事情被报纸报道了,老爷子来电话让我们回去一趟。”叶梦茹的回答让邹云初吓了一跳,瞬间清醒过来,心里忐忑的不行。
“他妈的,谁这么欠,想死是吧,老子的事情也敢报,去查查是哪家报社的记者。”邹云初愤怒的起床,全身都弥漫着一股子凶狠的气息。
“一共有三家报社报道,都是东洋人的报社,记者的事情我看还是先放一放,回去给老爷子把事情说清楚的好,现在是老爷子最关键的时期,这事儿一出,舆论上会对老爷子产生极其不利的影响。”
邹云初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叶梦茹,迅速穿戴整齐:“该来的总会来,先过了老爷子那一关再说。”
几十分钟后,邹云初和叶梦茹一道出现在城西公园周围的官邸区,邹府是一座占地面积不小的花园洋房。
进入大门便是一座带有太湖假山的圆形花园,花园的正背面是一座三层半的西式大洋房,在花园的四周也散落着几栋对称的两层洋楼,一进门就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富贵气息。
怀着忐忑的心进入主楼,当邹云初看见正在看报纸的老爷子时,膝盖瞬间发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爸,事情一发生我就赶去了现场,连同城东的三个警署一起查到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查到,这一夜我是一秒钟都没歇息...”
邹逢春将手里的报纸折叠好放在桌面上,看了一眼旁边亭亭玉立的叶梦茹,和颜悦色道:“梦茹啊,云初的额娘在后花园里散步,说几天没见你了,让你回来就去陪她说说话。”
叶梦茹知趣的告退一声,在下人的带领下去了后花园,见到穿着改良格格服饰的富贵妇人时,叶梦茹按照满清礼仪恭敬行礼请安:“郡主吉祥,梦如给您请安了。”
听见跟黄鹂一样的嗓音想起,锦绣郡主优雅的做了个平身的手势:“在自己家就不用这么一板一眼了,大清都没了多少年,已经不兴这一套了,不过你还能记得这些礼仪,已经算不错了,祖宗的规矩记在心里就好,再说了,以后也该改改称呼了,虽然还没过门,你可是我认定的儿媳妇。”
锦绣扭动着富态的身姿走到叶梦茹的身前,牵着她的手上下打量了几眼,关心道:“这才几日不见,消瘦了不少,云初是不是对你不好?给额娘说,额娘替你教训他。”
感受到锦绣郡主手掌传来的温度,叶梦茹感激道:“云初对我很好,只是昨天的事情我没办好,那么多钱被贼人劫了去,梦茹心里愧疚难当,都不知道该怎么弥补那么大的损失。”
锦绣郡主拍了拍了叶梦茹的手背宽慰道:“只不过是被劫走了一点身外之物而已,对于我们邹家来说算不着什么,云初那小子也是个不知轻重的主,这种事情不安排一些武力护送,让你一个刚回国的女子办,本身就错了,如此大意行事,迟早是要吃亏的,幸好你当时没在场,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去哪里再找这么完美的儿媳妇去,此时不必放在心上,老爷自然会处理得当的,你也不必心里愧疚,错都错在云初的身上,你做的已经很不错了。”
“可是...”叶梦茹还想说点什么,锦绣郡主直接打断了她的话头,让她陪着散步,顺便聊起了接下来的婚事。
洋楼里,叶梦茹离开后,邹逢春挥了挥手让儿子起身坐到旁边的沙发上。
“这件事你中了别人设下的圈套,知道吗?”
邹逢春没有训斥邹云初,而是耐心的在点拨他。
“老爹一语中的,儿子现在已经琢磨出味道来了。”
已经清醒过来的邹云初仔细一回想,确实想到了一些可能性。
“叶梦茹突然出现在新京,还那么巧合的与你额娘见上面,因为宗族的关系很快获得了你额娘的青睐,这其中藏着什么,我们不知道,但大连纳兰家的人全部死绝,现在是个死无对证的结果,全凭她一张嘴,可信度能有多高?”
邹云初默然,点点头道:“昨晚我赶到现场不久,秦天和北关警署的周桐唯就赶了过来,二话没说就将我拉上车离开了现场,还告诫我不该出现在那里,现在好了,报纸上连我的照片都有了,这说明对方就是在给我做局。”
“关键是后来叶梦茹还指向性很明确的在引导我,想让我怀疑到秦天和周桐唯的身上去,当时我并未直接回应,现在想来,她的嫌疑最大。”
邹逢春很欣慰儿子能够想到这一点,这说明邹云初不是彻头彻尾的纨绔子弟,还是长了一些脑子的。
“你能怀疑到她的身上,说明你在动脑筋,周桐唯有没有嫌疑不好说,但秦天作为知情人之一,在案子没有水落石出之前,他的嫌疑也很大,叶梦茹当时的提醒并没有错。”
“虽然秦天没有在现场,但不代表他不能安排人去干这件事,当然他也只是有疑点,并不是说就是他干的,毕竟运输的路线和计划都是叶梦茹和你一手安排的,秦天无从知晓,他安排人的可能性并不大,何况劫持运输车辆的地点和时机都选择的那么好,如果不是完全了解其中细节,很难能够安排的如此恰到好处。”
“那么,问题就转到你自己和叶梦茹的的身上了,到底是你自己泄露了细节,还是叶梦茹设的局,或是你们手下人泄露了秘密,你自己心里可要弄清楚,别仓促下决定,冤枉好人无所谓,让劫匪逃过一劫才是无法原谅的失误。”
邹云初没想到老头子会如此心平气和的教导自己,心里忽然有些感动:“那报纸的事情,该怎么处理,您刚升迁,会不会对您...”
邹逢春不屑的笑了笑:“你以为你老子这点斤两都没有,几个臆想出来的报道就能将我拽下马?官场,特别是现在这种局面的官场,如果没有扎实的根基,是不可能坐到这个位置的,虽说舆论上会有些影响,实际上没谁会在意这种小事,无非是以后在利益交换的时候对方要价高一些,我的压价空间少了一些而已。”
“吃一堑,长一智,你年纪不小了,这件事当是花钱买了个教训。”
“您的意思是不查了?那么多钱白扔了?”邹云初有些不服气的说道。
“明显是别人给你下的连环套,连老子都给算计上了,你能查的出来?现在不去理会,息事宁人,对我影响也就会压到最低,真要闹大了,贪得无厌的东洋人到时候狮子大开口,我所面临的损失比你丢的那点钱不知道多多少倍,你觉得怎么办划算?”
“那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啊,这么大个闷亏,我是吃不下的。”邹云初嘟囔道。
邹逢春摇摇头提醒道:“你死抓着不放,对方是有备而来,你的胜算极低,想要找出是谁,最好的办法是在这件事上认栽,继续你纨绔大少的德行,麻痹对方后,再想办法引蛇出洞,让其自己露出破绽,明白了吗?”
“您的意思是将计就计?”邹云初似乎有些明悟了。
“我从保安局那边得到消息,前段时间有几批国民政府派来的特务,保安局抓捕了两个小组,还有两个小组没有任何线索,恰好叶梦茹是在这个时间段出现,又出现了你这件事,我认为不是巧合,说不定他们的目标是我,想让我成为下一个常玉树和高潜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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