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办法,我和小宁一提你们要进来,他就很抗拒,连手上的针也挣扎掉了。”郁斯月头疼道。
裴怀雨沉吟:“这样吧,我们进去不告诉他,月姐您在外面,如果有什么事情我们就喊您。”
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郁斯月犹豫过后还是点点头,让出身后的门。
三人推门,目光扫视房间,看到了正在重新扎针的人。
他好像更消瘦了,脸上显露木然憔悴,呆呆地坐在那里,像一个矜贵老旧的木偶。
听见开门声的郁宁和并未抬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宁和……”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激得郁宁和浑身颤抖,急忙翻身下床,手里攥着枕头抱在身前:“我不要看见你们,你们快走……”
护工惊呼:“hey!先生你手上还在扎针!”
鲜红的血液倒流在输液管内,因为动作幅度过大,正通过伤口一点一点往外滴。
顾在洲大步向前,绕过床尾,一把抓住郁宁和的胳膊,郁宁和忍不住哭出来,身体重心向后,想要把自己缩进墙角。
房间里面慌乱起来。
俞非晚看着他哭得可怜,恍然想起在厕所给自己涂碘伏的样子,当时他那么明媚温良,现在就像是快要入秋的草,凋败无光。
而这所有的罪魁祸首,就是他们三个口口声声说对他的喜欢。
顾在洲弯腰,好好健身的习惯让他轻而易举将郁宁和捞起来。
“我选、我选我选!”郁宁和崩溃大喊。
裴怀雨心间酸涩,扯过面巾纸给他擦泪:“不选……”
话未说完,郁宁和一股脑打断:“我谁都不要,我不要了,我不要和你们认识,我想回家呜……”
郁宁和的精神状态完全不稳定,嘴巴里不知道说些什么东西:“我讨厌热闹过后一个人,我不喜欢不稳定,全都走吧……”
他的精神世界未经历过风雨,他是温室里最需要娇养的那朵花,一点感情上的海浪就可以将他扑死。
顾在洲一言不发,他抱着郁宁和,能感觉到他的无助和颤抖。
裴怀雨和护工说了几句话,让她先不用插针了,等他情绪稳定再来。
房间里剩下四个人,郁宁和用被子盖着脑袋,躲在里面抽泣。
三个平均身高一米八的人围着床,无从下手。
“不选了宁和,不用选了。”裴怀雨温声道,“我们都陪你。”
被子动了一下,看上去像是在听他们讲话。
俞非晚:“无论是谁陪着你,肯定不会时时刻刻都在,那大家都陪你,这样的话宁和永远也不会一个人。”
“嗯,我赞同,不选了,都陪着宁和,宁和愿意吗?”顾在洲慢慢扯下他盖在脸上的被子。
郁宁和泪眼朦胧,哭得鼻子眼睛通红,他闷闷道:“不用了,这样的关系是畸形的,你们不该被我局限,我不好。”
OK,“我不好”三个字,在场三个男人听了没一个心里好受。
郁宁和已经开始把矛头指向自己了。
“你会种花,会做饭,能集中注意力拼那么多块图片,还会弹钢琴弹琵琶,你很棒了。”裴怀雨用手指擦掉他眼角湿润。
郁宁和情绪渐渐稳定下来:“抱歉,我最近情绪确实很不稳定,你们重新和我联系我很开心,但是我也害怕会有第二次的突然冷淡,所以心里总是时好时坏。我是真的不想做选择,所以我崩溃了,真的很抱歉,让大家都不愉快。”
俞非晚顾在洲裴怀雨听完这段话后觉得自己快心疼死了。
错下去就错下去吧,只要郁宁和开心,他们没什么不愿意的。
三人在病房里待了很久,郁宁和折腾一番挺累的,三两下就睡着了,护工进来,重新为他输液。
郁斯月见小弟没事,也就渐渐宽了心,打了个电话和家里人说明情况。
家里那边是瞒着的,当时裴怀雨给郁母打的电话阴差阳错被郁斯年接到了,郁斯年独自揽了下来,害怕郁母和老人家惊慌——郁爷爷也在,就告诉了郁斯月,让郁斯月先来照顾。
三个男人坐在沙发上,谁心里都有点烦躁——不想和他人共享郁宁和。
他们将自己明天的行程说了一遍,然后安排好了明天什么时间段、谁来看郁宁和。
这是个还不错的方法,暂且没人有异议。
……
凌晨一两点,输液输多了,郁宁和被肚子里一阵一阵的尿意憋醒。
房间内仅留下一盏昏黄的小灯。
郁宁和动了动手,发现手背上肿起一块,而吊瓶早被取走。
他翻身坐在床边,脑袋还挺昏沉,于是半眯着眼,用脚去勾地上的鞋子,不出意外踩了几脚凉的。
骤然间毛茸茸的触感贴上脚底。
郁宁和强行睁眼:“?”
“渴了还是想上厕所?”
黑暗里单膝跪地的大团黑影说话,是裴怀雨。
郁宁和缩了缩脚,过了好半晌才开口:“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看月姐几天没怎么休息,就跟她说让我来照看一晚。”裴怀雨抓着他的脚踝,为他穿上另一只鞋。